加入书架
两人并肩走出校外，方面打开手机外卖软件查找着附近的饭店。
“吃日料吗？附近有一家评价还不错的店。”方陌突然问。
听到这话，肖启程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连忙回应道：“都可以啦。”
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却不自觉地将双手缩进了袖子里，并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他没去过，也没吃过日料，他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接受，他也不敢开口向方陌坦白。
“附近商场里就有一家，我们走吧。”显然另一边的方陌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根据地图的指示带着肖启程往店里走去。
商场里面人来人往，各种店铺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再加上复杂的通道布局，方陌带着他左拐右拐，兜兜转转了好几个圈子之后，才终于找到了那家隐藏在角落里的日料店。
刚刚靠近门口就有服务生上前迎接，进门后看见店里的装修还算简约雅致。
“你想坐哪？”方陌回头问肖启程。
店里有板前和隔间两种座位，方陌不知道他会喜欢哪种座位，索性把选择权交给肖启程。
肖启程跟在她后面，尽量让自已显得不那么局促，他伸手指了个靠里的位置，服务生带着他俩坐下。
待他俩入座后，服务生拿出平板，让他俩挑选菜品。
方陌不知道肖启程的口味，索性把菜单递给肖启程：“你来点吧。”
肖启程坐在餐桌前，目光落在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手指不停地来回滑动翻看着菜单。然而，菜品底下都没有价格，肖启程只能凭借着感觉，点了几道他觉得价格稍微平价的菜品。
完成点菜后，肖启程轻轻地将平板递到了对面的方陌面前。
方陌接过平板，仔细地浏览起上面所勾选的菜品：“奶油南瓜汤，香菜牛舌寿司，乌冬面，烤年糕，天妇罗炸虾。”
说完，抬起头，眼神带着询问望向肖启程，说道：“应该不太够吧，我在加点，生的爱吃吗？”方陌抬头看向对面的肖启程。
听到方陌的话，肖启程心里不由得一紧，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生食料理，对于这类食物完全陌生。但是，他实在不愿意在方陌面前显露出自已的窘态和无知。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自然，回答道：“嗯……我可以的。”尽管这个回答显得有那么一丝勉强，但至少表面上还过得去。
得到肖启程肯定的答复后，方陌微笑着继续在平板菜单上点击添加菜品：“那我再加个刺身拼盘，三文鱼寿司卷，冷盘鲍鱼和海胆。”
接着，她似乎还意犹未尽，自言自语般地念叨着：“冷的会不会太多了，再加一点热的吧，芒果鹅肝，烤鳗鱼，芝士焗蟹，生烤牛肉……”
眼看着方陌越点越多，肖启程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拦道：“够了吧，太多了我们吃不完的的。”
“那就这些吧。”方陌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方陌回头见肖启程脸色很差，一脸的不自然，以为他还在担心食物点多了浪费的问题，宽慰道：“没事的，他们这里菜码都很小的，可以吃完的。”
肖启程闷声应了一句后便不再言语，只是眼神游离不定地向四周张望着。此时，周遭的男男女女们正兴高采烈地交谈着，每个人都显得那么随性和惬意。
他们身上所穿着的华丽服饰、手中使用着的最新款手机以及佩戴着的那些精美饰品，其中一些物品的价格甚至足以抵得上肖启程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肖启程默默地将双手伸到桌子下方，紧紧地抠住椅子的边缘，仿佛那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
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指甲几乎深深地嵌入了木头当中，但他却浑然不觉，依旧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平息内心如潮水般不断翻涌而上的复杂情绪。
在这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感和强烈的不安感犹如一条毒蛇般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心头，并迅速蔓延开来。他感觉自已就像是一只混入天鹅群中的丑小鸭，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融入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环境之中。
然而，肖启程深知不能让别人察觉到自已此刻的异常，尤其是坐在对面的方陌。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竭力让自已看上去显得更为自然一些。
方陌敏感的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你……”
正当方陌准备开口询问时，肖启程却突然出声打断道：“抱歉，我先去一下卫生间。”话音未落，他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匆匆起身，狼狈不堪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奔逃而去。
他紧紧握着手机，躲在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打开了这家店的线上店铺，却并没有在里面找到菜品的价格，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打开自已的银行账户，紧张地盯着屏幕，想要查看一下里面的余额究竟还剩下多少。
原本，他本想着这顿请方陌吃饭，看到账户余额后，肖启程的心紧了紧，他不知道这家店的价格，也不知道这点钱根本不够支付这顿饭，他深吸一口气，内心充斥着焦虑和不安，他是去让自已冷静下来，然而走出隔间，他在洗手池前站定，抬起头，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已，只见那张脸因为担忧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和迷茫。
经过一番短暂的内心挣扎，肖启程努力调整好了自已的情绪。他对着镜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回来啦，菜品已经上了几个了，快来尝尝。”方陌热情地招呼道。
肖启程强颜欢笑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桌前坐下。当他的目光落在面前那个白瓷盘中装着的南瓜汤时，忍不住又皱了皱眉。他原本想象中的汤碗应该是又大又深，可以装满足够两个人享用的分量。但此刻呈现在眼前的，却只是一小份可怜巴巴的南瓜汤，看起来最多也就够喝三口而已。
方陌把汤勺递给对面的肖启程，关切的问道：“你好像不太开心，是因为刚才咖啡厅的事吗？”
听到这话，肖启程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到自已一直板着脸，神情过于严肃。他努力地牵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容显得格外生硬和勉强，“没......没事的啦。”
紧接着，他把南瓜汤推到了方陌的面前，轻声说：“姐姐，你喝吧。”
方陌稍稍一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再次将南瓜汤推回到肖启程面前，柔声回答道：“还是你喝吧，不用跟我客气。我现在还没有那么饿呢，如果这会儿喝下这碗汤，可能等会儿就吃不下其他的菜啦。”
肖启程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默默地将盘子收了回来，他的手手紧紧的握着汤勺，呈着汤汁送去口中，汤汁明明香醇，落入他口中却只剩苦涩。
我这副模样一定滑稽极了吧？想必她也会认为我很愚蠢吧，就连点菜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肖启程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卑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在他的心头翻涌开来，迅速向四周蔓延。它来得如此猛烈，却又如鬼魅般悄然无声，一点一点吞噬着肖启程内心仅存的自信与勇气。
而此时的方陌其实也怀揣着满腹的心事，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罗斯今天早上种种怪异的举动，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坐在对面的肖启程的变化。
同桌的两人各怀心思，不久，精致的菜肴陆续上桌，色彩斑斓，香气扑鼻。
方陌拿起筷子，热情地向肖启程介绍着：“这个天妇罗炸虾，外皮酥脆，里面的虾肉特别鲜嫩，你尝尝看。”
说着，她拿起一双新筷子当公筷，夹起一只炸虾，放到肖启程面前的盘子里。
肖启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筷子轻轻夹起炸虾，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外皮确实酥脆，虾肉也鲜美多汁，但他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食不知味。
“怎么样，好吃吗？”方陌期待地看着他。
“嗯，很好吃。”肖启程尽量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但心中的自卑感却像潮水般不断涌来，让他难以释怀。
方陌见他吃得不多，又夹起一块烤年糕放到他碗里：“这个年糕也特别好吃，外焦里嫩，甜而不腻。”
肖启程低头看着碗里的年糕，心中五味杂陈。他感激方陌的好意，但这份好意却让他更加觉得自已配不上这份关心。
“其实，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肖启程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
方陌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你是说给你加菜这件事吗？也还好吧，我只是觉得你点的菜都很好吃，我都很喜欢，所以也想让你尝尝看。”
肖启程听了这番话之后，心中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又何尝不知道方陌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已当作弟弟那般悉心照料呢？
但他同时多么希望方陌不仅仅把自已当做弟弟，只可惜，如今的他清楚地明白自身所处的境遇以及所拥有的条件，与方陌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两人继续吃着饭，但气氛却明显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了。
肖启程满心都是无法言说的自卑感和焦虑感，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格外沉默寡言。
而另一边的方陌，则因为心里始终惦记着关于罗斯的事情，以至于神情恍惚、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就在这时，服务生端上了最后的刺身拼盘。
方陌看了一眼，菜品很新鲜，于是推荐道：“这个甜虾我蛮喜欢吃的，你尝尝看。”
肖启程看着眼前的海鲜冰山，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从未吃过生食，更不知道该如何品尝。
但他又不想在方陌面前表现出自已的无知和胆怯，只好硬着头皮夹起虾肉咬了一口。
冰冷的肉质在口中化开，带着一股淡淡的油脂感，肖启程强忍着不适，将生虾咽了下去，他尽量不让自已的表情露出异样，但心中的恐惧和厌恶却越来越强烈。
方陌见他吃得有些勉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太喜欢吗？”
肖启程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没有，很好吃，只是有点不习惯。”
方陌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方陌吃饱了，起身去洗手间补妆，路过前台，顺便把账单结了。
不一会儿，方陌回到座位，看到肖启程也已放下手中的筷子，正静静地看着她。方陌微笑着开口询问道：“怎么样，吃饱了吗？”
肖启程点了点头，轻声回应：“嗯，饱了。”
“那我们回去吧。”方陌拿起电脑包，挎在身上。
就在这时，肖启程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对方陌说道：“姐姐，等一下，我去把账单结了。”
方陌连忙摆手：“不用，我刚才付过了。”
餐后，天已经黑了下来，两人漫步在灯火阑珊的商场外，夜色温柔，星光点点。
方陌转头看向肖启程，柔声说道：“我送你到学校门口，然后我在打车回去。”
肖启程闻言，赶忙摇了摇头，坚持站在路边说道：“不用了，我陪你这打车吧。”
方陌却不以为意，笑着上前一步，伸手拽住肖启程的胳膊，拉着他往学校走：“哎呀，真没事走吧，就当消消食了。”
到了学校门口，方陌打了辆车，她打开车门，坐进车内，然后向车窗外的肖启程挥了挥手，微笑着道别：“再见啦，快回去休息吧。”
“姐姐下次见。”肖启程同样挥了挥手，望着逐渐远去的出租车，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缓缓走进校园。
回家路上，方陌满脑子都是罗斯，她不知道自已到底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