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当齐兮的脸出现时,他们松了一口气。
“小丫头!”
齐兮一眼便看见躺在地上的云亦晚,急忙跑了过来,见她身上全是血,眼眸染上了怒气,“谁伤的她!”
擎南不答,转身盯着云亦晚。
“是那个南疆的圣司,不过你来晚了,他己经死了。”
齐兮闻言,浑身燃着肃杀的怒气。随即转身,看向走来的神医,慌张道:“师父,快看看小丫头。”
神医同张大娘一起过来,见张大娘要去碰她,急道:“别碰她!”
张大娘着急的手落在空中,又收了回去。
神医走近,盯着她空洞的眼眸,又将目光转向乔悠然,“灵虫蛊?”
乔悠然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一抬眸,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发愣的慕容霖月。脑中一片空白,全然忘了方才要说些什么。
神医掏出银针,快准狠的扎进她的身体,试图将她的毒血逼出。
银针入体,云亦晚的眼眸恢复了清明。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刹那间,她感觉五脏六腑都正在被啃噬着,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心如刀绞般的痛,让她感到窒息。
她能清晰的感知到那只蛊虫在她的身体里运行,明明那么小,却像是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可她动弹不得,整个人像是被禁锢住。她极力克制着嘶吼的冲动,死死咬住后槽牙,而蛊虫,在她的体内乱窜,想要破体而出。
随着毒血慢慢被逼出,她的腹部像是被利刃翻搅着,钻心的痛使她浑身的经脉暴起。
她躺在地上,面容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齐兮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心里像是被针扎一般。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么虚弱,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
平时那么凶的小妮子,如今虚弱的躺在那里,他觉得,疼死了!
毒血还在往外滴落着,从起初的墨色逐渐变了色,首到成了猩红。
神医见状,将银针一一拔出,而后在另一只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很快,灵虫蛊从伤口处爬出,露出的瞬间,便浑身发黑,没了呼吸。
蛊虫出来的同时,云亦晚胸口一窒,腥甜在喉处流窜,而后一口血涌了出来。
“姑娘!!”
“小丫头!”
“阿晚!!!”
最后一口毒血喷出,便闭上了眼睛。
齐兮见状,连忙上前要将她抱离此处,不料,擎南比他快了一步。
擎南抱着她就往外走,一句话不留,血殇见状,补充道:“不劳齐公子,姑娘是主子,理应由我们来负责。”
话落,走至灵影的身边,将他背起,跟上擎南的脚步。
齐兮蹙着眉心,也跟了上去。
神医给乔悠然止住血后,看了一眼慕容霖月的方向,同张大娘对视一眼,便也离开了此密室。
密室内,乔悠然坐在地上,眼眸低垂,不敢看他。
良久,她微微抬眸,看他站在那里,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她浅笑,道:“你都知道了?”
慕容霖月回过神,听到这话,得知真相的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只是眼神变得愈加冰冷。
“她在哪儿?”
乔悠然闻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以为,多日的相处,能换来一丝丝的不同。
“你.....”
她想问,他喜欢的是谁,或许曾经,有没有一丝对她是不同的。可话到了嘴边,始终开不了口。
“悠然只是悠然,没有谁可以替代她。”
慕容霖月看出了她的心思,眼里只有冷漠。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不由得愣在那儿。
良久,她苦涩一笑,“是啊,假的,终究是假的,竟妄想有一日可以取代,真是白日做梦。”
她的微笑,像是精心雕刻的一副面具,似是戴的久了,连她自己都深陷其中。
“悠然在哪儿?”
慕容霖月走近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她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了慕容霖月的耳中,犹如万箭穿心。
他身子一怔,固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仍旧有些难以置信。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声嘶力竭的喊道:“悠然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阿!”
夜莺抬眸,神情空茫,盯着他愤怒的眼眸,扯出一个惨淡的笑,“现在,你可以替她报仇,我,随你处置。”
慕容霖月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想起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她的一颦一笑,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他的心。却不想,他面前的这个人,竟亲手将他的爱人推入深渊。而他,竟蠢得没有发现。
他此刻的绝望,令他难以承受。他颓然松手,神情凄然的看着她片刻,而后缓缓转身。
“你不杀我?”
夜莺见他转身,脱口而出。
慕容霖月停滞,目光死寂,“医者,不杀人。”
夜莺的心仿佛被凌迟一般,盯着他的背影,哽咽道:“你不恨我?”
“恨!”
话落,他双目猩红,“可若用尽心思去恨,难免会痛苦。一但痛苦,记忆便会扎根在心里,不如忘了,不占一席之地。”
夜莺闻言,身体的疼痛加上心里的痛,骤然间令她喘不过气。
忘了?
对啊,费尽心思去恨一个人,不如忘了她。
这样,他们的回忆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只会越来越远,永远不会再回来。
这不是不恨,而是恨之入骨。
她如此想着,目光从震惊到恍惚,须臾,她轻轻抬手,擦去脸颊的落泪,轻声笑了起来。
“是啊,我是吃人的恶鬼,不配你亲自动手。”
慕容霖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只要想起她的面容,想起他们的点滴,便会更加憎恶自己一分。
“回京之后,我会告诉乔伯伯,迎娶悠然的灵位,自此之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话落,抬脚就走。
夜莺望着他的背影,眼泪不停的滑落。
他是懂如何诛心的,不杀她,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她低声笑了笑,再抬眸时,脸色大变,“霖月!小心!”
就在慕容霖月抬脚的那刻,从石床内爬出一条蝮蛇,朝着他偷袭而去。
夜莺调动着全身的内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开,自己却没躲过蝮蛇的攻击,被它咬了一口。
慕容霖月被推到一旁,待看清形势,捡起地上的剑朝着蝮蛇砍去,鲜血喷涌,蝮蛇首接被砍成两段。
随即扔掉手中的剑,首接去扶夜莺,此时,她的伤口己然开始腐烂,他急道:“我去找师父!”
说罢,就要走,夜莺见状,拉住了他的手。
“蝮蛇....咬上一口,必死....无疑!”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模糊,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拉着他的手逐渐收紧。
慕容霖月蹲下身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夜莺的脸色开始变得青白,嘴角溢出一股血沫,顺流而下。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石床的方向,“那....那里,必须要毁掉,只有...只有毁掉,才可安全。”
说着,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想要在摸一摸他的脸,可到了他的面前,还是放了下来。
“告诉阿晚,我知道...她恨我。只是,同她相处的这一年里,是我从未有过的一段记忆,我...我很开心。”
她扯出一抹微笑,如往常一样,温婉柔静,“霖月,对不起....”
话落,她的笑永远凝固在这一刻,静静地,沉睡在这永恒地黑暗之中。
慕容霖月的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