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府邸里。
书房里面,萧望远轻咳嗽一声,五脏六腑顿时犹如一股毒冰冻结了起来,寒意陡生。
他面容沉静,旁边管家却是担忧无比,“侯爷。”
他知道, 侯爷身躯现在已经逐渐衰败下来。
当初,侯爷救驾,旁人都说侯爷英勇无双,却不知,刺客毒辣无比,箭矢上擦着见血封喉毒药,来自南蛮之地,就算这些年找遍了南蛮,却也没有任何解药。
只能眼睁睁瞧见,自已身躯衰败下来。
他们侯爷昔日意气风发,如今却落到现在下场,管家是何等心酸又心惊。
“主上。”
有人进来。
“说。”
“是。马车上男子是徐行,女子是罗娘子,二人皆是罗城清风村之人……”
暗卫禀报上去。
萧望远听到寡妇之身时,眸光轻动。
他挥手,让对方退下去。
“侯爷,您若是真想要那女子,侯府名声,小妇人必然不会拒绝。”
管家轻声在旁边说道。
他也是第一次瞧见自家侯爷,对女子感兴趣。
虽然那是一介寡妇之身,却也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洗了身世,到时候谁又知道呢。
萧望远声音淡淡,仿佛没有丝毫情绪,“不必。”
轻飘飘两个字,管家内心叹息一声,却是没有继续劝说下去。
侯爷主意,他们下人再如何,也是不能置喙。
京城大,居不易。
好在气运之子就是气运之子,起码胭罗是没有发现,京城里租下来的这个院子,对方怎么办到的,不过话说回来有钱能使鬼推磨。
隔壁院子还没有人,只是有一天却是搬入进来了新人家。
胭罗也没有偷窥别人的嗜好。
徐行每天精神奕奕,他相貌好,为人处世如今也有一套准则,所以也不担心会得罪人惹来麻烦。
“娘子,今日出去有花灯展会。”
京城危险,但到来一个多月,也没有发生什么。
“花灯?那今晚出去瞧瞧。”
徐行唇角微翘,“嗯。”
“帷幕,太重了,我不要带。”
最后,胭罗只是随手戴上一张面纱,“我妇人之家,又不是没过门女子,你担心什么。”
徐行无奈:“娘子貌美如仙,不是每个人都识好歹。”
这番真心话徐行说得日常也习惯,便也没有最开始那样脸红耳赤。
胭罗点头,“算你识相。”
她自然是貌美的。
花灯展会热闹无双,执着女子的手,漫天花灯如星光坠落眼底,徐行心头柔软,瞧见人认真看着花灯模样,便也从旁边小摊选下来两盏花灯。
“客官要写上些什么吗?”
徐行看向胭罗,对方也瞧见了花灯,“写个平安如意吧。”
“两盏都是。”徐行付了钱,两人拿在手上的是相同花灯,上面平安如意也是一模一样。
这点小心思,胭罗也没有必要戳破。
“花灯,还有河灯,徐行你赶紧去再买一个回来,花灯放了,河灯也要。”
这一条宽敞河流上,今夜如同星河那样熠熠发光。
“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就在几步那里买。”
徐行不大放心,但看了一眼距离也不远,毕竟,今晚买河灯的到处都是。
一盏如莲花河灯从旁边放下来,那人手指白皙,其上一个碧绿扳指剔透无比。
胭罗顺着这手看上去,发现也是一个俊美男子,白袍在身,一双眼神如潭水寂然,周身气息更是充满着不可靠近的威仪。
对方看着河灯,却也好似在看着她?
不过胭罗还没有自恋到这种程度。毕竟这人身上气息一看就很危险。
两人对视了一眼。
男人微微朝她点了点头。
“抓小贼啊!”
一道声音穿透人群,顿时之间,本来就拥挤人群,现在像是鸟兽散开,一下子,胭罗还打算去看看徐行买回来的河灯什么样,可人群一乱起来,便什么也瞧不清楚。
男人伸出手掌,却是挡在了她面前。
“夫人,离开这里罢。”
胭罗现在离河边太近,人群拥挤冲撞下,她站起身来,这危险更加加剧。
看着男人手掌,她放了上去。
这男人一看就是长期身处高位。
目光神情乃至于举止之间,瞧见了她,却也没有轻浮举动。
毕竟,胭罗可是知道这具皮囊的不正经,旁人瞧见了,多会遐想两三分。
人群吵闹。
男人手掌没有常人温度,放上去,胭罗反而觉得这人身体莫非是冰块做成,不然连最热的手掌心也似有冰块在上面那般。
“我身体有恙,夫人也不妨握住衣袖便是。”
白袍男子似乎洞悉她所想。
胭罗也不矫情,这人手掌太冰,她便也从手掌脱离下来,转而抓住了对方衣袍。
入手面料极滑,胭罗估摸着这人身上衣料不是皇亲国戚都恐怕穿不了。
很快,胭罗顺着男人方向,便来到了空旷之地。
“谢谢。”
胭罗道谢。
“无需。”
男人声音也是低沉,又流露一种寒山孤寂的冷意,听着说话,便只觉得此人无甚么情绪。
“夫人夫君,可还在?”
他问得突兀也问得冒失,管家若是在此,不会相信这是他的侯爷。
胭罗瞧了他一眼,没有从这张俊美如神祇容貌上瞧出来什么。
“没有。”
她摇头,“不过我也不会选你,你看上去快死了。”
罗娘子只是人,但也知面前这个男人浑身冰凉,说的身体有恙,却是一下子让这名出身清风村的寡妇,想到了不可治疗的病。
胭罗中和一下,干脆利落按照自已想法说了出来。
白袍男人也轻点头, 没有怒意也没有失望,声线平静,“夫人说得有理。”
被别人说你快要死掉,这人也没有瞧出来一丁点情绪。
胭罗觉得,这是她在任务世界里,看到过最像是玉雕像一样的人。
她在这里寻找徐行身形,这名白袍男子却也没有离开,在旁边守候着,两人之间一时间没有了声音。
萧望远目光静静,他不说话时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旁人路过也只会当他为路边花草,自然无比。
他视线轻轻落在女人身上,又很快如蜻蜓点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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