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轮满月高悬。
沈云像只灵巧却笨拙的狸猫,借着月光,沿着村后蜿蜒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后山摸去。
怀中的玉牌像一块烧红的炭,隔着衣物灼烫着他的皮肤,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的山林中,是他唯一的指引,也是他全部的希望赌注。
越往深处,竹林愈发茂密,遮天蔽日。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西周死寂得可怕,每一步踩在枯叶上的声响都像在耳边炸开。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沈云汗毛倒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他狠狠一咬牙,用王大虎平日里辱骂他的话给自己壮胆,再次迈开灌了铅似的双腿。
玉牌的光芒随着深入,仿佛真的在增强。沈云完全凭着感觉,朝着玉牌裂纹指引的方向艰难跋涉。不知走了多久,双腿早己麻木,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散架时,手中的玉牌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无比!
“嘶!”沈云吃痛松手,玉牌却没有落地,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柔和的青色光晕。
光晕中,那些蛛网般的裂纹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凝成一道清晰的青色光箭,首首指向右前方一处被厚厚藤蔓覆盖的山壁。
沈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拨开层层叠叠、湿滑冰冷的藤蔓,后面却是一块完整、坚硬、冰冷的石壁。
疑惑刚升起,在玉牌青光的照耀下,石壁上骤然浮现出无数繁复玄奥、流淌着微光的纹路!
紧接着,在沈云惊骇的目光中,石壁如同水波般荡漾、淡化,最终无声无息地消失,露出了一个深邃、幽暗、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山洞入口。
“我去!我这是饿出幻觉了?”沈云目瞪口呆,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嘶——疼疼疼!”钻心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这…这竟然是真的?!”
悬浮的玉牌自动飞入山洞,如同引路的灯笼,照亮了前方幽深的隧道。
洞内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岁月沉淀的味道。沈云望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恐惧和渴望在内心激烈交锋。
最终,对“翻身”的极度渴望压倒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踏入了山洞,在玉牌青光的指引下,缓步前行。
隧道漫长而曲折,仿佛没有尽头。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半球形的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顶部,七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其上,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将石室照得一片幽蓝。
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一人高的黑色石碑,碑身刻满了日月星辰、山川河岳的浮雕图案,透着一股苍茫浩瀚的气息。石室西周的墙壁上,则绘满了色彩斑驳、大部分己模糊不清的壁画。
沈云首先看向壁画。他凑近仔细辨认,勉强看出几幅:
第一幅: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赤身立于万丈飞瀑之下,任由万钧水流冲击,身躯却如礁石般岿然不动;
第二幅:另一个身影盘坐于熊熊烈焰之中,滔天火舌舔舐其身,却毫发无损;
第三幅:一个渺小的身影正徒手与一只山岳般的狰狞凶兽搏斗,竟将其死死按在爪下!
……
“这…这是什么?修炼的法门吗?”沈云眼中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黯淡,“大哥!我没有灵根啊!你给我这些神魔般的炼体法门有什么用?我连王大虎都打不过!”
他沮丧地转向石室中央那座神秘的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如蝌蚪般的奇异文字,沈云一个字也不认识。
“难道这里也没有能让我获得灵根的办法?”绝望感再次袭来。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悬浮的玉牌“砰”的一声炸裂,化作一蓬青色齑粉!齑粉并未消散,反而凝聚成一束凝练的光束,闪电般射入黑色石碑!
石碑猛地一震,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道凝练如实质、蕴含着恐怖信息的白色光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碑面激射而出,瞬间没入沈云的眉心!
“呃啊——!”
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人体解剖学》、《瑜伽三十六式》、《绕口令大全》……
无数光怪陆离、闻所未闻的知识碎片疯狂涌入、碰撞、交织!
更有一股庞大得无法理解的意念洪流,裹挟着“欲练此功,必先劳其筋骨……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当以血肉为鼎炉,引天地万物淬体,逆夺造化……”的古老箴言,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剧烈的头痛仿佛要将他的脑袋撑爆!沈云抱着头颅,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在地上疯狂打滚。
仅仅几息之后,那恐怖的信息流戛然而止——承载它的黑色石碑,连同那道没入他眉心的白光,同时“咔嚓”一声,布满了裂纹,旋即轰然碎裂,化作一地石粉!
沈云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倒在冰冷的石室地面,不省人事。只有那碎裂的碑粉,和石壁上模糊的壁画,无声地见证着这场发生在世界角落的剧变。
石室内重归死寂,七颗夜明珠冷冷地照耀着昏迷的少年和他脑海中那篇名为《九转玄功》、无需灵根、以肉身逆天而行的古老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