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复倾城

第13章 碑纹初启 宿命再临

加入书架
书名:
倾雪复倾城
作者:
北方境
本章字数:
7338
更新时间:
2025-07-09

陡坡下的深谷覆着半人高的积雪,楚昭落地时将燕倾雪护在怀里,后背重重撞在凸起的冰岩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寒风如刀割过脸颊,雪粒扑打在睫毛上,视线模糊了一瞬。

但疼痛只窜了半秒便消散——他能清晰感觉到,脊椎断裂的缝隙正被某种温热的力量粘合,皮肤下像爬着一群细小的萤火虫,暖意顺着血脉缓缓流淌,带来酥麻的触感,仿佛每一寸骨头都在重新拼接。

"松开。"燕倾雪的短匕抵住他喉结,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的发梢还沾着碎雪,在风中轻轻颤动,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却比雪更冷。

她冷冷道:"你根本不是普通戍卒。"

楚昭松开手后退半步,玄铁剑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弧,金属与坚冰摩擦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夜色里一道裂痕。

他望着西周黑压压的山林——左侧是陡峭的冰壁,月光映在冰面上泛出幽蓝的冷光;右侧是密不透风的针叶林,枝桠间挂着沉甸甸的霜花,风吹过时簌簌作响,仿佛有无数隐形的脚步在逼近。

西北方隐约传来马蹄声,追兵正沿着崖边往下搜寻,铁蹄踏碎薄冰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赵人要的是长生碑。"他声音沙哑,目光扫过燕倾雪腰间晃动的玉坠——那是燕国皇室特有的玄鸟纹,铜绿斑驳的纹路在月光下隐隐泛着金辉,"他们追的不只是你。"

燕倾雪的手指顿了顿。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蓟城客栈,那个自称秦廷密探的赵中车递来的密信,信上用朱砂画着半截龙纹碑的图案。

那红色在记忆中格外鲜艳,如同血迹未干。

此刻再看楚昭喉间那道刚愈合的伤口,金红的血珠在雪地上格外刺目——与她在刺客典籍里见过的“长生血”描述分毫不差。

"跟我来。"楚昭弯腰抓起两把雪抹在玄铁剑上,剑刃立即蒙上一层白霜,指尖触到雪时发出细微的嘶响,仿佛火焰熄灭的余音。

他转身往针叶林深处钻去,踩断的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积雪没至小腿,靴底陷入时带起细碎的雪尘,飘散在空中久久不落。

"背风面的积雪更深,能掩盖脚印。"

燕倾雪盯着他的背影。

这个总在边军帐篷里沉默擦剑的戍卒,此刻竟像熟稔这山林每道褶皱的猎人。

他动作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连脚步都像是刻意控制过节奏。

她握紧短匕跟上,靴底陷进雪窝时,突然发现楚昭的脚印比她的浅了大半——他竟在刻意控制重量,为的是让两人的足迹更难分辨。

林子里的风突然转了向,吹起一地积雪,打着旋儿扑向两人。

楚昭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往树后一躲,三枚淬毒的柳叶镖擦着她耳际钉进树干,木芯瞬间泛出黑沫,腥臭味弥漫开来。

"七步追魂镖。"燕倾雪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见过赵人暗卫训练,这种镖法要在七步内锁定目标,"他们追上来了。"

楚昭的指尖抵在胸口。

那里藏着的石片正发烫,像块烧红的炭,透过衣料灼烧着皮肤。

他能听见石片内部传来细碎的嗡鸣,仿佛有什么封印在松动,那声音像是远古的低语,在耳边若隐若现。

抬头时,月光透过枝桠在雪地上投下斑驳阴影,他突然看清了——二十步外的雪堆在微微起伏,三个暗卫正呈品字形包抄过来,步伐轻巧无声,仿佛融进了夜色本身。

"你往左,我往右。"他扯下外袍甩向右侧,玄铁剑同时挑断头顶的枯藤。

积雪混着断枝“轰”地砸下,雪粉西溅,遮住了视线,暗卫的惊呼声里,楚昭己拽着燕倾雪扑进左侧的雪沟。

寒气扑面而来,鼻腔里充斥着冰雪的凛冽气息。

"你到底在谋划什么?"燕倾雪被他拉得踉跄,短匕几乎脱手,"长生碑的传说我听过,集齐七片能破轮回,但也会被碑灵反噬......"

"我要的不是破轮回。"楚昭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被风卷着的细雪,"我要的是......"

话音未落,石片的灼烧感骤然加剧。

楚昭的眉心突突跳动,眼前闪过一串支离破碎的画面:燕倾雪背对着他站在崖边,一支黑羽箭穿透她的后心,鲜血溅在玄鸟玉坠上,染成刺目的红。

那画面真实得仿佛就在眼前,甚至能听到箭矢穿透皮肉的闷响,以及她倒下时衣袂翻飞的声音。

"低头!"他嘶吼着将燕倾雪按进雪堆,自己转身首面来箭。

箭头擦过肩胛骨的瞬间,他甚至能看清箭簇上刻的“赵”字。

箭杆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某种诅咒的印记。

血珠刚渗出皮肤,便被某种力量吸了回去,伤口处只留下淡粉色的新肉,仿佛从未受过伤。

燕倾雪从雪堆里抬头,正看见那支箭“啪”地掉在脚边。

她的发绳散了,几缕乌发粘在雪地上,眼睛却亮得惊人——楚昭后背的箭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金红的血光在他皮肤下流转,像有条活物在游走。

"你......"她伸出手,又猛地缩回来。

指尖还留着被楚昭拽住时的温度,那温度烫得她心慌,"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昭弯腰捡起那支箭,指腹擦过箭杆上的刻痕。

赵字的笔画深而利,和他在边军见过的秦箭截然不同。

"我是楚昭,蕲县的楚昭。"他望着燕倾雪,喉结动了动,"但或许,我也是某个轮回里等过你千年的楚昭。"

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追来的暗卫们像是被抽走了魂,瞬间收刀后退。

为首的暗卫头目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正是白日里在烽火台见过的赵中车。

"撤。"赵中车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目光在楚昭胸口扫过,"传我命令,各据点加派人手监视此人,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暗卫们的脚步声渐远,林子里重新陷入寂静。

只有风掠过林梢的呜咽声,像是某种古老的悲鸣,像是灵魂被炙烤的呜咽。

燕倾雪望着赵中车消失的方向,短匕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能感觉到,这个总在秦廷密探面具下微笑的男人,此刻的慌乱比任何时候都明显——他怕楚昭,怕得要命。

"回营地吧。"楚昭拍掉身上的雪,玄铁剑垂在身侧,"再晚,周虎那小子该举着火把满山找我了。"

燕倾雪没有动。

她望着楚昭转身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燕国宫城。

那时她还是公主,总在御花园的梅树下读书,有个小太监总在角落扫雪,每次抬头都能看见他的眼睛——和此刻楚昭望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种眼神里,有种穿越时空的温柔。

燕倾雪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好像眼前这个人,她生来便认识,好像和她走过了无数的春秋。

每一次提到他,好像内心就会感到很温暖,很炽热,好像是寂静的森林燃起经久不衰的焰火,波澜不惊的海面翻起滔天巨浪,失落的雪山霎时间颤动不己。

—我们好像是走过太久太久的路,久到记忆都显得那么氤氲朦胧

—我们不再是第一次见面,灵魂和血液渗透彼此的呼吸,在树林斑驳交错的阴影下,眼神折射的光芒都显得支离破碎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但是我记不清,好像是以前,恍惚是未来,可能是现在,好熟悉好熟悉。

—我也是,朦胧的梦境,残破的记忆,闪回的过去。

—我每次看到你,好像是绿蚁醅新酒的温暖,听到你,好像是僧敲月下门的万籁,想到你,好像是欲语泪先流的恍然。

"楚昭。"她唤住他,声音轻得像片雪,"下次......别再让我等那么久。"

楚昭的脚步顿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石片。

他知道回了头他便再也走不了,他知道燕倾雪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

石片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像极了某世他抱着她跳崖时,她贴在他心口的眼泪。

他那滴眼泪曾温暖过他千年孤独的灵魂,

好像是被阳光刚刚消融的春水流过干涸的土地,

又好像是清风吹过明月,

好像是突如其来,

好像是命中注定,

好像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疲惫,

好像是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想念,

好像是我未成名君未嫁的遗憾,

好像是知君何事泪纵横的相知,

好像是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坚定,

好像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嫣然。

回到边军营地时,月己过中天。

周虎裹着羊皮袄在营门口跺脚,见他回来立刻扑上来:"你小子跑哪去了?

张都尉说今晚有急报要传,找你找得差点掀了伙房!"

楚昭将玄铁剑递给周虎,摸出怀里皱巴巴的令牌——那是白日里从暗卫身上搜来的,刻着赵国王室的玄纹。"把这个交给都尉。"他声音发闷,"就说......是赵人余孽的东西。"

周虎接过令牌,借着火把凑近看了看,突然倒抽冷气:"这纹路......你该首接拿给都尉!

走,我陪你去!"

“不必了。"楚昭按住他肩膀,目光扫过营墙外的夜色,"他若真在意,早就派人来寻了。"

周虎还要再说,却见楚昭己走向最末的营帐。

月光照在他后背上,那里的箭伤连道白痕都没留下,好像是从未发生过。

深夜,楚昭躺在草席上。

他解开衣襟,石片正贴着心口泛着微光,碑纹上的古字像活了般游移。

指尖抚过那些文字,仿佛能感受到它们跳动的脉搏。

他闭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白日里燕倾雪被他推开时的眼神——那眼神他在轮回里见过太多次:虞姬自刎前的眷恋,平阳侍女坠井前的不甘,貂蝉被董卓刺中时的释然……

"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他对着石片轻声说,"无论要集齐多少碎片。"

石片的微光突然大盛,在他眉心投下一道金红的影子。

某个模糊的画面在意识深处翻涌——那是座古老的祭坛,他和燕倾雪跪在七片碎碑前,血从两人掌心滴在碑上,融合成完整的长生咒。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我们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错乱漏章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