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95式轻型坦克的37mm主炮发出沉闷而致命的咆哮!炮口焰在风雪弥漫的黑夜中如同短暂绽放的死亡之花!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在沈啸川刚刚翻滚离开的浅坑边缘!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冻土、积雪、破碎的灌木和石块被狂暴的气浪高高掀起,如同黑色的喷泉!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锋利的破片,如同无数把飞刀,狠狠刮过沈啸川的后背!他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撞在背上,喉头一甜,眼前金星乱冒,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雪窝里!
“队长!”栓子在侧后方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吼,手中的步枪疯狂地朝着那辆在雪幕中露出狰狞轮廓的钢铁巨兽射击!“砰砰砰!”子弹打在坦克倾斜的前装甲板上,只留下几点转瞬即逝的火星,如同徒劳的挠痒!
“别管我!打履带!打它的眼!”沈啸川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在雪窝里挣扎着嘶喊,声音如同破锣。他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和翻江倒海的内腑震荡,猛地抬起头!那辆坦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巨兽,履带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碾压声,正调整方向,黑洞洞的炮口和并列机枪口,再次缓缓对准了他藏身的雪窝!炮塔顶部那盏刺眼的探照灯,如同死神的独眼,穿透风雪,牢牢锁定了他!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冰冷清晰!沈啸川眼中瞬间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他猛地将手中那挺炸得有些变形的歪把子机枪架在雪窝边缘,枪托死死顶住肩窝,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简陋的机械瞄具,死死盯住那辆正缓缓逼近的坦克!打履带!打观察窗!这是唯一的生路!
“小鬼子!来吧!”他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扣下扳机!
“哒哒哒哒哒——!”
歪把子机枪爆发出最后的怒吼!炙热的弹壳疯狂抛飞!子弹如同一条愤怒的火鞭,狠狠抽向坦克的右侧履带和车体前部的驾驶观察窗!
“叮叮当当…噗!”
大部分子弹依旧徒劳地打在厚重的装甲上,溅起密集的火星!但终于有几发子弹,或许是运气,或许是沈啸川在绝境中爆发的精准,竟然鬼使神差地钻进了履带连接处的缝隙!
“咔嚓!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和扭曲声响起!坦克右侧的履带猛地一滞,随即外侧的几块履带板被巨大的扭力硬生生崩飞了出去!高速旋转的主动轮瞬间打滑,卷起漫天雪沫!整辆坦克如同被绊住了腿的巨兽,猛地向右前方一顿,车身剧烈地倾斜了一下!炮塔的转动也瞬间卡滞!
“打中了!队长打中履带了!”正在亡命冲向陡坡的赵铁柱狂喜地吼道!
“好样的!”栓子也精神大振,手中的步枪更是朝着坦克的观察窗猛烈开火!
然而,这短暂的阻滞,并未能彻底瘫痪这头钢铁巨兽!坦克内的日军车组显然经验丰富,驾驶员猛踩油门,左侧履带疯狂转动,卷起大量冻土和积雪,硬生生将失去部分履带的沉重车身稳住!炮塔虽然转动不灵,但并列机枪却再次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沈啸川的雪窝和栓子的位置!栓子藏身的雪窝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积雪如同沸水般翻滚!他闷哼一声,肩膀爆开一团血雾,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翻滚!
“栓子!”沈啸川目眦欲裂!而更致命的是,那黑洞洞的炮口,在短暂的卡滞后,再次缓缓调整,冰冷的炮管,如同指向猎物的毒蛇之吻,再次对准了沈啸川!
沈啸川的心沉到了谷底。歪把子的弹匣己经打空!他手边没有备用弹匣!履带只是受损,并未彻底断裂!这头钢铁巨兽,依然拥有碾碎他的力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柱子!手榴弹!集束手榴弹!扔它炮塔下面!”沈啸川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己经冲到陡坡边缘、正试图将受伤队员托上石坡的赵铁柱嘶声狂吼!这是他最后的、唯一的、赌上所有人性命的疯狂念头!
子弹依旧在身边疯狂尖啸,碎石和泥土如同雨点般砸落在顾维琛的身上。探照灯巨大的光柱在头顶来回扫动,每一次掠过都带来令人窒息的灼热和死亡的威胁。肩头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张副官趴在另一处浅坑里,被火力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发出绝望而压抑的呜咽。
两名爆破手的尸体就倒在旁边,温热的血液在冰冷的冻土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时间!没有时间了!每拖延一秒,藤田的铁甲车就离信阳更近一步!每拖延一秒,他们暴露的风险就无限增大!
顾维琛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他死死盯着血泊中那柄掉落的工兵铲,又猛地看向手中紧攥的导火索,最后目光锁定在两米外炸药堆上的导火索连接头!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利用工兵铲的长度!像撑杆一样,将导火索甩过去连接!
这几乎是天方夜谭!导火索不是绳索,是硬的!甩动的精准度要求极高!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下,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找死!而且,一旦失手,导火索掉落在地,被子弹击中或暴露在光柱下,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顾维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死志!他猛地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忍着剧痛,身体如同弹簧般在趴卧的状态下猛地向侧前方一探!指尖险之又险地勾住了那柄工兵铲的木柄!就在他抓住铲柄的瞬间!
“噗噗噗!”几发子弹狠狠打在他刚才趴伏的位置,溅起的碎石打在他的钢盔上,发出“当当”的闷响!死神擦肩而过!
他迅速缩回手,将工兵铲拖到身边。这是一柄标准的短柄工兵铲,铲头是尖锐的三角锹。他深吸一口气,用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指,极其迅速地将手中导火索的末端,紧紧缠绕固定在工兵铲的铲头与木柄连接处!缠绕得异常牢固!
“张副官!”顾维琛嘶哑地低吼,声音压过枪声,“掩护我!吸引火力!三秒!”
张副官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和血污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看到顾维琛手中的动作,瞬间明白了营长那近乎自杀的计划!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恐惧!
“小鬼子!你爷爷在这儿!”张副官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猛地从藏身的浅坑里半跪起来,手中的驳壳枪朝着桥墩上方火光闪烁处疯狂射击!“砰砰砰!”子弹打在混凝土上火星西溅!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吼叫,果然吸引了上方日军的火力!更多的子弹如同暴雨般泼向张副官的位置!打得他身前的碎石堆烟尘弥漫,几乎将他彻底淹没!他死死咬着牙,身体被打得剧烈晃动,鲜血从手臂和大腿的新伤口中飙出,却依然在疯狂射击!
就是现在!
顾维琛在张副官吸引火力的瞬间,眼中精光爆射!他强忍着肩头撕裂般的剧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如同掷标枪的运动员,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右手紧握工兵铲的木柄末端,借助腰腹和手臂的爆发力,将铲头带着缠绕的导火索,朝着两米外炸药堆的方向,奋力地、精准地——投掷出去!
工兵铲带着导火索,在空中划出一道低平的、几乎贴着地面的弧线!
探照灯巨大的光柱恰好扫过!
铲头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
导火索如同一条细长的毒蛇,在惨白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顾维琛的心跳几乎停止,瞳孔死死锁定着那道飞行的轨迹!
铲头精准地、如同被无形的手引导着,“哐当”一声,沉重地砸在炸药堆旁边!
缠绕在铲头上的导火索末端,在惯性作用下猛地向前一荡!
那截的金属连接头,不偏不倚——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顾维琛耳中却如同惊雷般的金属咬合声响起!
导火索的连接头,竟然准确地卡进了炸药堆上预留的雷管接口!
连接——成功!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顾维琛的头顶!然而,这喜悦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八嘎!是导火索!切断它!”桥墩上方,一个日军军官惊恐而狂怒的日语嘶吼声响起!显然,有眼尖的鬼子看到了那根在探照灯光下暴露无遗的、连接成功的导火索!
几乎在吼声响起的同时!
“砰!”
一声格外清脆、精准的点射枪声响起!
一发灼热的6.5mm有坂步枪弹,带着致命的尖啸,如同长了眼睛般,狠狠击中了那根刚刚连接成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导火索!
“噗!”
导火索的外层保护麻布和防水层瞬间被撕裂!里面包裹的、混合着硝石和硫磺的黑色火药芯,被子弹巨大的动能硬生生——从中切断!断裂的黑色药粉,如同细小的沙流,从弹孔处簌簌洒落!
导火索——被子弹精准地打断了!就在距离起爆点不到半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