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219 年 8 月
辰时的汉津口渡口,晨雾尚未散尽,陆逊的亲卫正在江心搭建浮桥。三十艘伪装成渔船的艨艟一字排开,船底的江豚纹被新漆的桐油覆盖,只在船尾保留着极小的荆州菊纹 —— 这是吕蒙与关羽约定的同盟标记。
"报!" 斥候从樊城方向疾驰而来,马蹄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襟,"关将军己在樊城北门布下鹿角阵,特请陆将军派五百善水之士教习荆州军潜水破甲。"
陆逊擦拭着手中的算筹,算筹上刻着曹军粮道的距离刻度:"告诉关将军," 他指向正在装卸的木樨花苗,"末将昨夜己让士卒在渡口埋了二十坛江东米酒,待破了曹军粮船,便与荆州军共饮。" 他忽然望向江北的烽烟,"曹军于禁的七军被淹后,徐晃的援军正从南阳赶来,粮道必经汉津。"
未时三刻,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突然劈入汉津口的指挥帐。陆逊抬头,见这位美髯公的绿袍下摆还沾着樊城的泥土,刀环上的铜铃带着北风的凛冽:"伯言倒是清闲," 他踢开脚边的木樨花苗筐,"某家在樊城与曹仁对峙,你却在此种花?"
陆逊不慌不忙地捡起算筹,在地上摆出淮河与汉水的交汇图:"将军可知," 他用算筹敲打着代表寿春的石块,"江东水师己在盱眙渡口布下铁锁,曹操从许昌运来的粮草,需绕行三百里才能避开。" 他忽然指向汉津口的浅滩,"而这里,正是曹军南北粮道的交点,只要截断此处,徐晃的援军撑不过十日。"
关羽的丹凤眼落在算筹上,那里用朱砂标着 "子明水师" 的位置。他忽然想起吕蒙在南郡刻在石碑上的城防图,想起那些藏在蜀锦下的吴钩剑,忽然冷笑:"你家主公倒是算计得精," 他的刀背拍在陆逊肩头,"借某家的襄樊之战拖住曹军主力,自己好从淮河捅曹操的软肋。"
陆逊的算筹在地图上划出弧线:"当年楚庄王争霸,靠的是晋楚交兵时联秦制晋," 他抬头望向关羽,"如今曹操强而吴蜀弱,唯有南北合击,才能让曹军首尾难顾。" 他忽然取出步练师的密信,信封上的木樨花印泥还带着温热,"步夫人让末将转告,江东愿将淮南盐场的三成收益,作为荆州军北伐的犒赏。"
关羽的手指划过密信边缘的江豚纹暗记,忽然想起阚泽带来的断戟,想起孙策在许都的风采。他忽然转身,望向正在江心演练的江东水师,他们的口号混着荆州方言,竟比本地士卒还要纯熟:"某家问你,"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若曹操败亡,你家主公可会像当年的袁绍,转头来抢荆州?"
陆逊的算筹 "当啷" 落地,他忽然跪下,以江东最郑重的军礼叩首:"吴侯让末将带句话," 他的声音混着江风,"当年在合肥,曹军立 ' 江东鼠辈 ' 碑,如今这块碑还埋在逍遥津的泥土里。" 他抬头时,眼中映着关羽的倒影,"若不能踏平中原,吴侯宁愿与将军共治荆州,也不愿偏安江东做缩头乌龟。"
城头忽然传来梆子声,一艘插着 "徐" 字旗的斥候船正顺流而下。陆逊的亲卫突然潜入水中,片刻后捞出半卷曹军的粮草清单。关羽的目光扫过清单上的 "许昌 — 寿春 — 樊城" 路线,忽然发现汉津口正是三角粮道的中心。
"好个水陆合攻!" 他忽然大笑,刀环上的铜铃惊起群鸥,"某家答应了," 他指向陆逊的算筹,"你带两千人去樊城北门,教我军水战;剩下一千人," 他的刀尖挑起木樨花苗,"就守在这渡口,若让一粒曹军的粮米过汉津,某家拿你是问。"
戌时初刻,陆逊的船队悄悄驶出汉津口。船头挂着的灯笼表面是荆州的赤兔纹,内侧却画着江东的江豚,随着船身晃动,两种图案在水面交叠,如同吴蜀同盟的倒影。陆逊站在船头,摸着袖中步练师的平安符,想起她在信中写的 "汉津木樨若盛开,便是北伐凯旋日"。
与此同时,南郡的中军帐里,吕蒙正在向关羽展示江东的粮草调配图。泛黄的绢帛上,从海陵港到濡须口的运盐路线被标成红色,而通往荆州的粮道则用绿色墨水勾勒:"关将军请看," 他指着淮河中游的浅滩,"顾氏的平底船可走这些曹军认为无法通航的水道," 他忽然压低声音,"末将己让顾邵的商队改运糙米,船底藏的不是盐,是火油。"
关羽的手指划过图上的寿春,那里用朱砂画着个张开的虎口:"你家主公要吞寿春?" 他忽然想起阚泽说的 "梦见孙策持戟北上",想起孙权在盟约里画的江豚纹,"也罢," 他忽然撕下半幅图,"某家只要樊城与许都,其余的," 他望向吕蒙,"等曹了再说。"
是夜,关羽独自坐在点兵场,望着江东士卒在营中传唱的民谣。木樨花的香气混着吴钩剑的铁锈味,让他想起赤壁之战的烽火。他忽然取出陆逊送来的蜀锦,上面绣着江淮的明月,月光下的江豚与赤兔首尾相接。
"父亲," 关平捧着温热的羹汤走来,"江东的斥候在樊城西门外发现曹军密道,"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正是当年周瑜在赤壁用过的 ' 地龙阵 '。"
关羽饮下羹汤,舌尖传来熟悉的江东糖姜味 —— 那是步练师特意让尚食局准备的。他忽然用刀环敲击地图上的汉津口:"传某家将令," 他的声音混着夜色,"明日让吕蒙的水师佯攻沔水,陆逊的陆军突袭曹军粮库," 他的刀尖顿在寿春,"告诉孙仲谋," 他忽然轻笑,"若寿春城头竖起 ' 关' 字旗,某家便认他这个盟友。"
更漏声中,关羽望着东方的天际,那里正有火光腾起 —— 那是陆逊的士卒在焚烧曹军的粮草。他知道,这场与江东的同盟充满风险,但正如陆逊所说,唯有南北夹击,才能真正动摇曹操的根基。而他的青龙偃月刀,终究要与江东的吴钩剑,在中原的大地上,共同刻下属于他们的传奇。
次日正午,当关羽的马蹄踏入樊城北门时,远处的淮河方向传来隐隐的战鼓声。他知道,那是孙权的水师正在执行他们的计划,而汉津口的木樨花,也在这个八月的骄阳下,悄悄抽出了新芽。那些淡金色的花朵,正如吴蜀同盟的希望,在乱世的硝烟中,悄然绽放。
就这样,在建安二十西年八月的这个午后,关羽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与江东达成了真正的战略共识。而孙权与步练师精心编织的同盟之网,也终于在襄樊与淮河之间,张开了它锋利的网刃,只待曹军的粮道一断,便是南北合击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