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等,就是死。
王大郎那张脸,那枚鲤鱼玉佩,像烙铁一样烫在云芷的脑子里。
那是凶手。
可证据呢?
一个能让林惊玄这种人闭嘴的铁证。
云芷回到破旧的祖墓小屋,攥紧了那枚青铜铃铛。
铜器冰冷的触感渗入掌心,她压低声音,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
“翠儿,帮我。”
阴冷的风凭空旋起,一道湿淋淋的虚影在墙角凝聚。
“恨……我好恨……”
“除了玉佩,还有什么?”云芷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冷静得可怕,“你落水的地方,有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翠儿的鬼魂剧烈闪烁,怨气翻腾。
片刻,她空洞的目光指向山下河边的方向。
“簪子……我的银簪……兰花……掉在水草里了……”
发簪。
云芷的眼睛亮了。
她抓起墙角的小竹篓,没有片刻迟疑,转身冲出小屋。
她赌林惊玄会复勘现场。
她更要赌,自己能比他快一步。
青溪河上游,河道拐弯处。
水流在此处变得平缓,岸边水草丰茂。
翠儿的魂魄无声地停下,指向其中一丛。
云芷蹲下身,目光飞快扫过西周。
无人。
她伸手探入刺骨的河水,指尖在淤泥与水草根茎间摸索。
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触到了她。
就是它。
一枚银质发簪,簪头是兰花样式。
云芷没有将它拿出水面。
她反而用手指,将发簪更深地按进水草根部的淤泥里,只留下一丝几乎无法察 chiffres的银边。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在附近采摘了几株寻常草药放进竹篓,眼神却死死锁住通往镇子的小路。
她等的不是机会。
是猎物。
半炷香后,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林惊玄。
他果然来了。
他走得很慢,鹰一般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河岸,不放过任何痕迹。
两名手下跟在他身后,同样在仔细搜索。
云芷的心跳陡然加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
她看着林惊玄一步步走近,计算着他与那处水草的距离。
三步。
两步。
一步。
就是现在。
云芷抱着竹篓,从容地走向河边,在离林惊玄不足五步远的地方蹲下。
她挽起袖子,将沾着泥土的草药伸进水里,做出清洗的姿态。
“你在做什么?”
林惊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审视。
云芷像是被吓到,手一抖,几株草药脱手,顺着水流漂走。
“林……林捕头。”她抬起头,眼神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慌乱,“我……采些草药。”
林惊玄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继续审视着河岸。
他没把她放在心上。
很好。
云芷低下头,手在水面下,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丛水草。
指尖,轻轻一拨。
她搅动水流的动作,被清洗草药的动作完美掩盖。
一枚被淤泥包裹的东西,从水草根部脱离,被一股暗流缓缓带出。
它翻滚着,顺着水波,不偏不倚地漂向林惊玄的脚边。
阳光掠过水面。
一点银光,倏然闪烁。
林惊玄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的视线像被钉子钉死,死死地锁在那点银光上。
他身边的一名手下眼尖,叫了起来。
“头儿,你看那是什么?”
林惊玄没有回答,他缓缓蹲下身,伸手从水里将那东西捞了起来。
一枚银发簪。
他用指腹捻开淤泥,兰花的形状清晰可见。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是翠儿的。”
云芷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见过她戴。”
林惊玄握着发簪,猛地抬头看她。
他没有去看发簪,也没有去看周围的环境,他的眼里,只有云芷。
尸体在下游三百步外被发现。
一枚沉重的银发簪,绝不可能漂那么远。
它只会在落水点沉底。
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翠儿的尸体被人移动过。
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这些结论,在林惊玄的脑中瞬间炸开,但他此刻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和手下己经用长篙探查过这片区域,一无所获。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人一出现,证据就自己送上门了?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局。
“你。”
林惊玄站起身,那股属于将门的压迫感如山倾倒,劈头盖脸地压向云芷。
“你怎么知道它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低,却比冰冷的河水更让人心寒。
“我……我只是看见水里有东西反光……”云芷垂下眼,声音细微,像随时会断掉。
“反光?”
林惊玄向前一步,逼得她后退。
“我们昨天搜过,今天又来复勘,几十双眼睛,都瞎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讽。
“就你眼尖,能隔着淤泥和水草,看见那一点所谓的‘反光’?”
“我……”云芷攥紧了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你不是来采药的。”林惊玄的语气斩钉截铁,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是特地来这里的。”
他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要剖开她的伪装。
“说。”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又或者……”他的声音更冷了,“你不是‘知道’它在这里。”
“而是你,亲手把它放在了这里。”
云芷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