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凝视着身前愈发圣洁的幽冥鬼兰,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场意志的交锋,以他的完胜而告终。如今,他与这株天地奇物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近乎完美的默契。他心念一动,生命本源便如涓涓细流,精准地注入鬼兰体内;而作为回报,一股股精纯至极的死亡煞气,则温顺地流淌而回,被他丹田内的混沌气旋高效地炼化。
他成了这座死亡山谷绝对的主人。整个山谷的毒瘴,都成了他与鬼兰的私有资粮。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沉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五行根基,在海量能量的冲刷下,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加坚实、更加稳固。照这个速度下去,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触碰到凡人眼中那遥不可及的、炼气期的门槛。
对于未来,他充满了信心。这株幽冥鬼兰,就是他在这残酷修真界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只要有它在,只要这座死谷不枯竭,他的力量就会永无止境地增长下去。
他将这种关系,定义为一种投资。他用自己的生命本源作为“本金”,投资了鬼兰这支“潜力股”,而现在,他开始享受丰厚的回报。他甚至刻意控制着每日输送的生命力,不多不少,刚好维持着鬼兰的生机与活力,却又不足以让它彻底绽放。
他要将这份回报,无限期地延长下去。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陈平几乎足不出户,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这种飞速提升的之中。
他每日的工作,就是盘坐在鬼兰之前,进行着单调却高效的能量交换。他甚至开始尝试更加精细的操控,学习如何调动不同属性的生命力——例如,用蕴含“木”之属性的能量去滋养鬼兰的茎,用“水”之属性的能量去润泽它的花苞。
而鬼兰的回馈,也变得愈发奇妙。
除了精纯的死亡煞气外,那从花苞缝隙中溢出的、若有若无的异香,也变得浓郁了些许。这股香气,不仅能洗涤他的精神疲惫,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潜移默化地打磨着他的神魂。他的感知,变得比以往敏锐了数倍。如今,他闭上眼,甚至能“看”清百米外,一只甲虫在腐叶下爬行的轨迹。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首到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
陈平像往常一样,在深度的入定中运转着体内的共生循环。突然,他的心神猛地一跳,一股毫无来由的、极其细微的滞涩感,出现在丹田之内。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台运转精密的仪器中,掉进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它并不影响仪器的整体运转,却让追求完美的工匠,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
他立刻中断了修炼,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仔细地内视起来。
丹田之内,五行循环依旧平稳,混沌气旋也仍在高速旋转。一切看起来,都与往常无异。
他皱起了眉头,不信邪地一遍又一遍地探查着。终于,在他的神魂感知提升到极致时,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他的混沌之根表面——那团作为他一切力量本源的、灰蒙蒙的气团之上,附着上了一丝比尘埃还要微小的……黑色斑点。
这个斑点,极其隐晦,若非他今日心血来潮,又恰逢神魂感知大进,恐怕再过数月也难以发现。
它是什么?
陈平的心中,瞬间敲响了警钟。
他尝试着用心念去触碰那个斑点。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终结与腐朽意味的气息,瞬间反馈而来。
是死亡煞气!
陈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明白了。他引以为傲的混沌气旋,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万能。它在炼化由鬼兰提纯过的死亡煞气时,并非百分之百的完美转化。总有那么一丝一缕最顽固的、最本源的“死亡杂质”,逃过了炼化,最终,沉淀在了他的根基之上!
这个发现,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从力量飞速增长的狂喜中,瞬间清醒。
他一首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却没想到,最大的隐患,就出在自己的根基之上!
这就像是饮鸩止渴。虽然他获得了庞大的力量,但每时每刻,他都在为自己的根基,积累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剧毒”。日积月累之下,当这黑色斑点扩大到一定程度,会发生什么?
他的混沌之根,会不会被彻底腐蚀、同化,最终化作一团真正的“死气”?
到那时,他陈平,又将变成什么?
一想到那种可能,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不寒而栗。
不行,必须立刻清除它!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完美根基上,出现这样一粒致命的瑕疵。
陈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思索了片刻,很快便有了决断。
既然这斑点是混沌气旋无法炼化的“杂质”,那就用混沌气旋本身的力量,去将它强行“碾碎”、“磨灭”!
他相信,作为自己力量的本源,混沌之气,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净化之力!
他心念一动,丹田内的混沌气旋猛地加速,分出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如同一柄无形的刻刀,狠狠地朝着那个黑色斑点,冲击而去!
然而,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陈平的身体,猛地一僵!
预想中,斑点被碾碎磨灭的景象,并未出现。
恰恰相反!
那个微小的黑色斑点,在接触到混沌之气的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刺激,又像是一个沉睡的恶魔,被彻底唤醒!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充满了毁灭与终结意志的黑色波纹,以那个斑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噗!”
陈平如遭雷击,张口便喷出了一道血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自己的丹田。只见那道黑色的波纹,如同一张迅速蔓延的蛛网,瞬间便覆盖了他小半个混沌之根!
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从他的根基深处传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本源,正在被那股黑色的力量飞速地侵蚀、污染!他与混沌之根之间的联系,都开始变得滞涩、模糊!
“心魔……”
一个比“走火入魔”更加可怕的词汇,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失控,这是根基被毁、大道无望的征兆!是源自于自身力量的……反噬!
他犯了一个比之前更致命的错误。他用错了方法!
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消灭那份“瑕疵”,却没想到,那份瑕疵本就是他力量的一部分。他的攻击,非但没有消灭它,反而激活了它,让它与自己的根基,发生了最可怕的排异反应!
“不……”
陈平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丹田。他能感觉到,那张黑色的蛛网,还在不断地扩张。而他体内的五行循环,也因为根基受损,开始变得紊乱不堪。
更可怕的是,一首温顺无比的幽冥鬼兰,在感知到他气息瞬间衰弱的刹那,那股被压制下去的、属于鬼物的贪婪本性,竟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内忧外患!
这一刻,陈平真正地陷入了自踏上修行之路以来,最深、最黑暗的绝境。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黑暗,死死地锁定在丹田内那片不断扩大的……根基之瑕上。
他知道,如果不能在被彻底侵蚀前找到解决之法,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还要凄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