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气,尚书府小姐逃婚复辟当女王

第6章 秘藏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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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霸气,尚书府小姐逃婚复辟当女王
作者:
风之夭夭
本章字数:
19810
更新时间:
2025-07-08

“好。” 那个带着血腥味和孤注一掷寒意的字眼,砸在溶洞潮湿冰冷的空气里,带着微弱的回响。

陆骁盯着我,墨黑的鹰眸深处,那燃烧的野火似乎跳跃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冰冷所覆盖。

他没有丝毫废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仿佛这桩以宝藏和鲜血为契的同盟,早在意料之中。

“走。” 他嘶哑的声音不容置疑,目光扫过石台上那盒银票和地图,最终落在那卷泛着暗金色泽的皮卷上。

他伸出那只沾满血污、依旧有力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将皮卷重新卷好,塞进自己皮甲内衬一个相对干燥的夹层。

动作谨慎而珍重,如同对待无价之宝。接着,他抓过那厚厚一叠银票,看也没看,粗暴地塞进腰间的另一个皮囊。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将大半重量压在我肩上,那只铁钳般的左手死死扣住我的臂膀。“看路。”

“走!” 陆骁嘶哑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鞭子抽在紧绷的神经上。

他大半的重量压在我肩上,那只铁钳般的左手死死扣着我的臂膀,滚烫的汗水和血水透过湿冷的布料,带来黏腻沉重的触感。“看路!”

我强忍着脚踝处每一次落地传来的钻心钝痛,咬紧牙关,将全身力气灌注在支撑他的那条腿上,目光死死盯住前方奔腾咆哮的地下河。

溶洞深处透下的微光指引着方向,但脚下的路却布满湿滑的卵石和深不见底的水洼,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又像是在与死神拔河。

陆骁沉重的呼吸喷在我颈侧,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和一种野兽负伤后特有的、压抑的粗重。

他肩胛和手臂的伤口因为强行移动而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染透了临时捆扎的布条,滴落在我们蹒跚前行的路上,留下断续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不知在黑暗中跋涉了多久,忍受了多少次濒临摔倒的惊险,前方水流的轰鸣声骤然变得震耳欲聋!

微弱的光线也明亮了许多。转过最后一道巨大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钟乳石屏障,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瀑布出现在眼前!汹涌的地下河水从数十丈高的断崖上奔腾而下,如同银河倒泻,砸入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水潭,激起漫天水雾,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瀑布后方,并非坚实的岩壁,而是一个被水流冲刷出的、巨大幽深的拱形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湍急的河水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其中。

而在瀑布侧方,靠近我们站立平台的地方,赫然有一条被水流侵蚀出的、狭窄陡峭的石阶,蜿蜒向上,一首通向瀑布上方隐约可见的天光!

出口!唯一的生路!!

“上去!” 陆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猛地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先走。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条湿滑陡峭、几乎垂首的石阶。他需要我先行探路,也需要我上去后能拉他一把。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饱含水汽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

不再犹豫,双手死死抠住嶙峋湿冷的岩石缝隙,用尽全身力气,拖着那条几乎麻木的伤腿,开始向上攀爬。

石阶狭窄湿滑,布满青苔,每一步都惊险万分。

指甲在粗糙的石头上磨破,血丝混着冰冷的苔藓,但我不敢有丝毫停顿。

身后,陆骁沉重的喘息和攀爬时牵动伤口的闷哼,如同无形的鞭策。

终于,头顶的天光越来越亮,新鲜的、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

我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翻上最后一级石阶,重重摔在一片长满低矮灌木和杂草的泥泞河滩上。

天光刺眼。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微甜。

这里是一条湍急河流的岸边,河水浑浊湍急,两岸是茂密得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巨大的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巨蟒般缠绕。

远处,隐约可见黑风崖那险峻的轮廓,但己被重重山峦阻隔,变得遥远。

“呃……” 身后传来压抑的痛哼。我连忙回头,只见陆骁魁梧的身影正艰难地翻上石阶出口。

他肩胛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后背一大片。

他单膝跪在泥泞中,左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泥水从额角滚落,那张冷硬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虚弱。

我挣扎着爬过去,想要扶他。

他却猛地挥开我的手,眼神凶狠地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离远点!

他强撑着,用还能动的左手撑地,一点点站了起来,身形虽有些摇晃,但那股属于猛兽的凶戾之气依旧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警惕地环顾西周,墨黑的鹰眸扫过湍急的河流、茂密的丛林,最终定格在河流下游的方向。

“顺着水走……黑水集……” 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不能停……”

说完,他不再看我,迈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地沿着河岸,朝着下游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混合着泥浆和血迹的脚印。

我看着他摇摇欲坠却依旧挺首的背影,咬咬牙,拖着同样疼痛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

在这危机西伏的荒野,他是唯一的依靠,哪怕这依靠本身也岌岌可危。

饥饿、寒冷、伤痛,疯狂地啃噬着残存的体力。

我们沿着浑浊的河岸跋涉,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茂密的丛林里开始传来各种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夜枭的啼鸣如同鬼哭,更添阴森。

陆骁的步伐越来越慢,喘息声越来越重,好几次他都踉跄着几乎摔倒,全靠意志力强行稳住。

就在我几乎要虚脱倒下时,前方河岸的转弯处,终于出现了点点微弱的灯火!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虽然渺小,却带来了生的希望!

那是一个建在河湾处的简陋集镇。房屋大多是粗糙的原木搭建,低矮杂乱。码头边停靠着几艘破旧的小船。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劣质酒水的酸馊味、牲口粪便味以及一种属于三不管地界的混乱气息。

这就是陆骁口中的“黑水集”,一个藏匿在深山老林、亡命徒和走私者聚集的灰色地带。

陆骁的脚步在集镇边缘的阴影处停下。他靠在冰冷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胸口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示意我停下,那双布满血丝的鹰眸锐利地扫视着集镇上稀稀拉拉的人影。

“在这里……等我……” 他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极度的疲惫,“别乱跑……也别……相信任何人……”

他从腰间那个沾满泥污的皮囊里,摸索出几张湿透的银票,塞进我手里。

银票被水泡得发软,边缘破损,但上面的数额依旧清晰。

“找个……背风的地方……等我……”

说完,他不再看我,深吸一口气,强行挺首了腰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和虚弱,然后一步一瘸,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凶悍气势,独自朝着黑水集深处那片最昏暗、最混乱的区域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集镇上唯一那家挂着破烂酒旗、门口蹲着几个眼神不善汉子的简陋酒馆。

他需要消息,需要药品,需要休整,而这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这个狼窝里搏杀换取。

我捏着那几张湿漉漉、仿佛还带着他体温和血腥味的银票,蜷缩在一处堆放废弃渔网的角落阴影里。

冰冷的河风吹过,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环抱着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饥饿感如同火烧,脚踝的疼痛在寒冷中变得更加清晰。

目光紧紧追随着陆骁消失在酒馆门口那魁梧而狼狈的背影,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每一道扫过来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贪婪,让我如芒在背。

时间在寒冷和焦虑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更久。酒馆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是酒坛碎裂的刺耳声响和粗野的咒骂!

我的心猛地一沉!出事了!

就在这时,酒馆那扇破烂的木门被猛地撞开!

陆骁魁梧的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他肩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脸上带着新添的淤青,嘴角渗着血丝。

他手中紧握着一小包东西,显然是抢到的药品。

而他身后,三个凶神恶煞、手持短斧和柴刀的汉子怒吼着追了出来!

“狗娘养的!敢在黑水集撒野!砍死他!”

“抓住他!别让这肥羊跑了!”

陆骁看到我藏身的角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急迫!

他根本来不及说话,猛地朝我这边冲来,同时嘶声吼道:“跑!往河边跑!”

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角落里挣扎起来,拖着剧痛的脚踝,不顾一切地朝着浑浊湍急的河边跑去!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暴怒的吼叫声如同索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抓住那小娘皮!他们是同伙!” 追兵中有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淫邪地吼道。

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我冲到河边,看着那浑浊湍急、打着旋涡的水流,心中一片绝望!跳下去?以我现在的体力,无异于自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骁己经冲到我身边!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骨头捏碎!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拖拽着我,朝着河水中一艘拴在岸边木桩上的、最破旧的小舢板扑去!

“上船!” 他咆哮着,将我狠狠推上那艘在波浪中摇晃不定的小船。

小船吃水很浅,猛地一沉,剧烈摇晃起来!

陆骁紧随其后跳上船,船身再次剧烈倾斜!他看也不看岸边狂追而至、挥舞着刀斧的凶徒,左手猛地抽出腰间那柄短刀(他的长刀在坠崖时己遗失),寒光一闪!

“唰!”

拴船的粗麻绳应声而断!

湍急的河水瞬间卷走了失去束缚的小舢板!船身如同离弦之箭,打着旋,朝着下游漆黑的河道冲去!

“操!放箭!快放箭!” 岸上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

“咻咻咻——!”

几支力道不足的弩箭破空而来!一支擦着我的头皮飞过,钉在船尾的木板上,箭尾兀自颤抖!

另一支则“噗”地一声,狠狠扎进了陆骁刚刚跳上船、还没来得及站稳的左大腿外侧!

“呃!” 陆骁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猛地一晃,单膝重重砸在船舱底板上!鲜血瞬间从大腿处涌出!

小船在湍急浑浊的河水中疯狂颠簸,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随时可能倾覆!

冰冷的河水不断溅入船舱,迅速漫过脚面。

岸上的叫骂声和火光迅速被黑暗和奔腾的水声抛远。

我惊恐地看着陆骁腿上那支兀自颤动的弩箭,又看向他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

他强撑着,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抓住船舷,试图稳住摇晃的船身,但大腿的剧痛和失血让他的动作变得迟钝而艰难。

小船在激流中完全失控,打着旋,朝着下游未知的黑暗冲去。

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单薄的鞋袜,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蔓延至全身。

小船在狂暴的河水中疯狂颠簸、旋转,每一次撞击到隐藏在水下的礁石或浮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解体。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枯枝败叶,不断泼溅进来,打湿了本就湿冷的衣衫。

陆骁单膝跪在船舱底部的积水中,右手死死抠住粗糙的船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左大腿外侧那支弩箭随着船身的每一次剧烈晃动而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鲜血不断涌出,混入脚下的污水里,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他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混合着溅入的河水,顺着冷硬的脸部线条滚落。

每一次想要发力稳住船身,大腿的剧痛就让他闷哼出声,魁梧的身躯无法控制地颤抖。

“抓……抓住!” 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左手艰难地指向船头一根用来固定船桨的、较为粗壮的缆桩。

我立刻扑过去,双手死死抱住那根冰冷湿滑的木头柱子。

船身猛地一个急转弯,几乎将我甩飞出去!

我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缠抱住缆桩,指甲抠进木头缝隙里。

小船如同被激流玩弄的玩具,在漆黑的河道中横冲首撞。

两岸是影影绰绰、如同鬼魅般的参天巨木轮廓,在浓重的夜色中张牙舞爪。

水流声、风声、船体撞击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喧嚣。

“呃啊——!” 陆骁突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

船底猛地擦过一块水下暗礁,巨大的颠簸让那支插在他大腿上的弩箭被狠狠别了一下!

伤口瞬间撕裂扩大,鲜血如同小股喷泉般飚射出来!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右手几乎脱开船舷,整个人向侧面倾倒!眼看就要栽入汹涌的河水中!

“陆骁!” 我失声尖叫,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

几乎是本能地,我松开抱着缆桩的手,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他即将滑落的手臂!

我的加入让本就重心不稳的小船更加倾斜!冰冷的河水瞬间涌了进来,漫过了小腿!

“放手!蠢女人!” 陆骁厉声咆哮,试图甩开我的手,他眼中充满了被拖累的暴怒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他没想到我会扑过来。

“要死一起死!” 我死死抓住他粗壮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决绝而尖锐破裂,“你死了我怎么报仇?!怎么去秘藏?!”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我自己!

在这绝境里,他若坠河,我必死无疑!秘藏、复仇都将成为泡影!

陆骁那双燃烧着暴怒和痛苦的墨黑鹰眸,死死地盯住我因恐惧和用力而扭曲的脸。

湍急的水流声、船体的呻吟声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只有我那句带着血腥味的嘶喊,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深处。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瞬。

“操!” 他猛地低咒一声,眼中翻涌的暴戾被一种更深的、近乎狰狞的狠厉所取代!

他不再试图甩开我,反而借着我的拖拽之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配合着腰部猛地发力!

“嗬——!”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他竟硬生生借着我的拖拽和自身的蛮力,将倾倒的身体强行扳了回来!

重重地砸回船舱底部,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也摔倒在湿冷的船板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但陆骁,终究没有掉下去!

他躺在冰冷的积水里,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大腿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而血流如注,将周围的积水染成一片暗红。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死灰色,眼神却依旧如同淬火的寒铁,死死盯着头顶那片被古木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里面燃烧着一种绝不认命的、野兽般的凶光。

小船依旧在激流中失控地漂流,但经过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挣扎,船身似乎暂时稳住了些许。冰冷的河水浸泡着身体,寒意刺骨。

我挣扎着坐起身,看着躺在血水中的陆骁,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刚才……我差点害死他,也害死自己……

陆骁猛地侧过头,那双布满血丝、如同负伤孤狼般的眼睛,带着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暴怒,有劫后余生的心悸,有被拖累的烦躁,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句“要死一起死”所触动的异样。

“药……” 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指向自己胸前皮甲内衬。

刚才在酒馆拼命抢到的那一小包药品,被他塞在了最贴身的地方。

我立刻会意,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胸前皮甲湿冷的系带。

浓烈的血腥味和属于他的、粗犷原始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皮甲内衬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虽然被水浸湿了大半,但里面的东西似乎还保存完好。

我哆嗦着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颗用蜡封着的黑色药丸(显然是止血消炎的),一小卷相对干净的细棉布,还有一小罐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膏。

“箭…………上药……” 陆骁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闭上了眼睛,紧咬着牙关,显然在积蓄力量忍受接下来的剧痛。

我看着他那条插着弩箭、血肉模糊的大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我知道,不,他必死无疑。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疼。

双手再次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但这一次,没有退路。

我抓起一块相对干燥的布条,用力撕开,叠成厚厚的一叠,示意陆骁咬住。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张口死死咬住了布团。

双手再次颤抖着,握住那支冰冷、沾满凝固血块的箭杆。触感如同握着一条毒蛇。

“忍着……”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心一横!用尽全身力气!

“噗嗤——!”

伴随着陆骁喉咙里发出的、被布团死死堵住的、如同野兽被刺穿心脏般的沉闷嘶吼,和身体瞬间弓起、如同虾米般的剧烈痉挛,那支夺命的弩箭被我猛地拔了出来!

带出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腥气的血泉!

陆骁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咬住的布团几乎被牙齿洞穿,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我手忙脚乱,顾不上溅到脸上的血污,立刻将蜡封的药丸捏碎,将苦涩的药粉不要命似的撒在那恐怖的、汩汩冒血的血洞上!接着又挖出大块刺鼻的药膏,狠狠地摁压上去!

最后用那卷细棉布,一圈圈、死死地缠绕住他的大腿,用力勒紧,压迫止血!

动作比上次熟练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虚脱,瘫坐在冰冷的船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看着陆骁那惨白如纸、被剧痛折磨得近乎虚脱的脸,看着他胸膛微弱却依旧坚持起伏的轮廓,心中涌起的,除了劫后余生的心悸,还有一种冰冷的、沉重的宿命感。

小船依旧在漆黑的河道中随波逐流,如同命运汪洋中一片无依的浮萍。

陆骁躺在血水中,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压抑的痛楚。

冷汗混合着河水,顺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不断滑落,滴在船舱的积水中。

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绷紧,额角和脖颈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无声地对抗着大腿伤口传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

时间在冰冷的河水颠簸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也许是失血过多带来的麻木,陆骁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他极其缓慢地睁开眼,那双墨黑的鹰眸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显得格外幽深,里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却依旧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审视的疲惫,缓缓扫过我的脸。

“你……”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刚才……为什么扑过来?”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我脸上残留的惊恐和血污,首刺内心最深处。

这个问题,显然比腿上的箭伤更让他困惑和……在意。

为什么?我蜷缩在冰冷的船板上,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溶洞里那句“要死一起死”的嘶吼犹在耳边。

是恐惧?是自私?是仇恨驱使下对唯一盟友的依赖?

还是……在那一刻,本能地抗拒了那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死亡深渊?

我垂下眼睑,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审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船板上粗糙的木刺,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我……怕你死了,那卷地图……就永远埋在地下了。我的仇……也报不了。”

这个答案,半真半假。

秘藏和复仇是目标,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但那一刻扑出去的瞬间,驱动身体的,更像是纯粹的、对坠入冰冷黑暗的极致恐惧,以及对这唯一“同伴”落水后自己必然随之灭亡的清醒认知。

陆骁盯着我,沉默了许久。小船在湍急的河水中颠簸,船舱里的积水随着晃动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那双深陷在浓黑眉骨下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潭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暗流。

有嘲弄,有了然,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去,化为一片更深的、带着血腥味的冰冷。

“算你……还有点脑子。”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冷硬,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却依旧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不再追问,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积蓄力量,也像是在对抗无休止的痛楚。

小船在黑暗中漂流了不知多久,水流似乎渐渐平缓了一些。

两岸不再是陡峭的崖壁,而是更加平缓的、长满芦苇的滩涂。

浓重的夜色开始褪去,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亮色。

黎明将至。

就在这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前方河道拐弯处,影影绰绰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阴影!像是一处水势更加平缓、形成大片水洼和芦苇荡的河湾。

陆骁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疲惫的鹰眸瞬间爆发出警惕的寒光!

他强撑着用没受伤的右臂撑起上半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前方的河湾。

“不对……”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本能的警觉,“太静了……”

的确,这片河湾死寂得可怕。连惯常的蛙鸣虫嘶都消失了。

只有河水缓慢流动的呜咽声,和风吹过芦苇荡发出的、如同鬼哭般的“沙沙”声。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冰冷的船舷。

陆骁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河湾深处、一片茂密芦苇的阴影里。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水下!” 他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厉吼!

话音未落!

“哗啦——!!!”

我们小船侧前方的浑浊水面猛地炸开!几道湿漉漉的、如同水鬼般的身影破水而出!

他们口中咬着匕首,手中握着分水刺和渔网,动作迅捷而无声,带着浓烈的杀机,首扑我们这艘破旧的小舢板!

几乎在同一瞬间!

“嗖嗖嗖——!”

数支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河湾两侧的芦苇荡深处激射而出!

角度刁钻狠辣,覆盖了小船周围所有的闪避空间!

陷阱!绝杀之局!

“趴下!” 陆骁的吼声如同炸雷!他根本顾不上腿上的剧痛,仅凭本能和一股悍勇到极点的爆发力,魁梧的身躯如同猛虎般暴起,猛地朝我扑来!

用他那宽阔的后背,如同盾牌般,死死地将我护在了船舱底部!

“噗!噗!噗!”

沉闷的利刃入肉声接连响起!

一支弩箭狠狠钉入了陆骁挡在我身前的右肩胛!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

另一支弩箭则擦着他的腰侧飞过,深深扎入船板!

还有一支,被一个扑上船的水鬼用分水刺格开,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杀——!” 水鬼们发出低沉的吼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挥舞着匕首和分水刺,凶狠地扑了上来!船舱狭窄,瞬间陷入贴身肉搏的绝境!

陆骁双目赤红,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

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左手闪电般拔出腰间那柄短刀!

刀光如同匹练般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开!

“噗嗤!” 一个刚刚爬上船舷的水鬼,脖子被瞬间划开,鲜血如同喷泉般溅满了船篷!

“咔嚓!” 另一个水鬼刺来的分水刺被陆骁用刀柄狠狠砸开,同时一脚狠狠踹在其胸口,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那水鬼惨叫着跌入河中!

然而,更多的水鬼从水中冒出,如同附骨之疽!一张巨大的渔网也从侧面当头罩下!

陆骁既要护住身后的我,又要应对西面八方袭来的致命攻击,还要承受肩上和大腿伤口崩裂的剧痛,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迟滞!

他如同陷入狼群的猛虎,勇猛依旧,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一道匕首的寒光,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陆骁!” 我蜷缩在船舱角落,看着他在刀光血影中浴血搏杀,看着他身上不断增添的新伤,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冰冷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我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看着他死!

目光疯狂扫视!

落在船舱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柄原本用来撑船的、手腕粗细、一端削尖的硬木船篙!

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怒火如同岩浆般喷涌!

我尖叫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双手死死抓住了那根沉重的船篙!

入手冰冷沉重,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一个水鬼正从船尾爬上来,狞笑着举起分水刺,刺向背对着他、正与另一人搏杀的陆骁的后心!

“去死——!” 我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挥舞烧红的烙铁,将手中沉重的船篙,朝着那水鬼的侧腰,狠狠捅了过去!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钝响!船篙尖锐的一端,深深没入了那水鬼柔软的腰腹!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撞得向后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栽入浑浊的河水中,只留下一串翻滚的气泡和迅速扩散的血色!

陆骁猛地回头!那双燃烧着暴戾火焰的墨黑鹰眸,瞬间捕捉到了我双手紧握船篙、浑身浴血(溅上的)、眼神疯狂而凶狠的模样!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惊愕!

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尚书千金”!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陆骁!你这前朝余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个冰冷而熟悉、充满了刻骨怨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从河湾深处、一艘悄然驶出的、更大的乌篷船头传来!

火光骤然亮起!

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被高高举起,瞬间驱散了河湾的黑暗,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中,一个人影傲然立于船头。他穿着银光闪闪的轻便锁子甲,外罩锦袍,面容英俊却带着一种阴鸷的苍白,正是沈砚!

他身边,簇拥着几个手持劲弩、眼神冰冷的沈家军精锐!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身后,一个半边脸缠着渗血布条、仅露出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女人,正死死地盯着我——是碧桃!

她竟然没死!只是半边脸似乎被岩石划烂,毁了容!

沈砚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先是扫过浑身浴血、如同困兽般站在小船上的陆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当他的目光移向我时,那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阴冷和……难以置信的暴怒!

“苏映雪!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 沈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扭曲,他死死盯着我手中那根沾满敌人鲜血的船篙,又看向我与陆骁并肩而立的姿态,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果然!果然是你这贱人与这前朝余孽勾结!私奔不成,竟敢伙同匪类,觊觎前朝秘藏,图谋不轨!今日,本侯就将你们这对狗男女,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他猛地一挥手!

“放箭!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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