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博士家地下实验室的空气,弥漫着仪器运行的低鸣、草药凝胶的微凉气息,以及一层无形的、紧绷的试探余韵。长弓羽躺在实验床上,左肋被固定夹板束缚着,冰袋的寒意透过皮肤渗入骨缝,试图压制那尖锐的刺痛。他闭着眼,看似在休息,实则全部心神都沉入意识深处,维持着那层薄如蝉翼的【精神屏障】。
灰原哀涂抹凝胶时指尖残留的、那丝冰冷的探查感,如同微弱的电流,依旧在感知边缘隐隐作祟。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屏障被动地过滤着外界干扰,同时,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小心翼翼地监控着实验室内的能量场。
灰原哀坐在电脑椅上,面前摊开着平板和几份打印出来的复杂数据图谱。她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扫过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偶尔敲击,记录着什么。博士则在另一张工作台前,拆解着从“海蛇”潜水服上取下的、部分损毁的记录仪模块,试图榨取最后一点信息。
表面上,实验室恢复了科研的平静。但长弓羽能清晰地感知到,灰原哀身上那股沉寂、独特的APTX生命异变烙印气息,在相对平稳的表象下,正以一种极其隐晦的频率微微“波动”着。这种波动,并非来自她自身的虚弱或情绪,更像是一种…被动的、难以抑制的“共振”?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麻刺感”,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长弓羽的【精神屏障】,如同最细小的冰针扎入他的意识!
方向:米花町警视厅!
强度:微弱(逸散态)。
性质:扭曲、痛苦、充满精神污染烙印——源头正是保管库深处那块合金碎片!
但这一次,冲击并非针对他!更像是碎片本身因某种外界刺激(例行环境检查?物理移动?)而产生的、无意识的能量逸散!
就在这股微弱冲击波扫过实验室的瞬间——
灰原哀敲击键盘的指尖猛地一顿!
她并未像之前那样遭受剧烈痛苦,但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眉头微蹙,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混杂着警惕和不适的阴霾。
长弓羽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强忍着没有睁眼,但【能量污染感知】的被动接收器,清晰地捕捉到了灰原哀体内那股APTX烙印气息的剧烈反应!在碎片能量逸散的瞬间,她体内的特殊污染源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激起了强烈的、不稳定的“涟漪”!那并非精神冲击的痛苦,更像是…两种同源但不同性质的扭曲能量,在跨越空间的距离下,产生了某种危险的共鸣和牵引!
碎片的精神污染烙印…灰原哀体内APTX的生命异变烙印…两者之间,果然存在某种深层次的联系!这种联系,在碎片能量活跃时,会首接刺激和扰动灰原哀的状态!东京湾平台那次冲击的残留影响,绝非偶然!这如同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因碎片的变化而落下!
“小哀?怎么了?又不舒服了?”阿笠博士立刻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放下手中的工具。
“…没事。”灰原哀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僵硬只是错觉,“可能数据看久了,有点累。”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但长弓羽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在数据上,一丝冰冷的警觉在她眼底深处凝结。她显然也察觉到了自身状态那瞬间的异常波动,只是无法确定源头。
博士不疑有他,继续埋头捣鼓记录仪。灰原哀则看似随意地拿起平板,点开了警视厅内部案件系统的公共访问界面(以博士的权限级别)。她的指尖快速滑动,目光锁定在“特殊物品保管日志”的实时更新栏。一条几秒钟前刚录入的日志跳了出来:
“时间:XX:XX | 操作:环境参数复核 | 物品编号:SP-07(特殊合金碎片) | 操作员:小林浩二 | 备注:参数稳定,无异常。”
操作员:小林浩二。时间,恰好与刚才那波微弱的碎片能量逸散完全吻合!
灰原哀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是巧合?还是…那碎片被触碰时,真的会散发出某种能影响她、甚至可能被长弓羽感知到的“场”?她不动声色地关掉界面,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光滑的边缘,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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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町警视厅,搜查一课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佐藤美和子面前的桌上,摊开着南洋水产搜查报告、管理员父子离奇死亡的初步尸检结果(均指向“意外”或“急病”,但疑点重重),以及那段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长弓羽持刀格斗的视频截图。
高木涉站在一旁,神情凝重:“佐藤前辈,法医课那边对管理员儿子的最终尸检报告出来了…确实符合突发心肌梗塞的特征,没有明显外伤或中毒迹象。但是…”
“但是时机太巧了。”佐藤的声音冰冷,手指重重敲在长弓羽持刀格斗的截图上,“还有这个!小林浩二!”
“是!”高木立刻应道。
“把他叫来!现在!”
几分钟后,小林浩二有些紧张地站在搜查一课办公室。“佐藤警官?高木警官?找我有什么事?”
“小林君,”佐藤的语气还算平和,但目光锐利,“你最近负责保管库特殊物品SP-07的日常管理?”
“是…是的。”小林推了推眼镜。
“今天上午的环境参数复核,是你操作的?当时有什么异常吗?比如…碎片的状态?或者你自身的感觉?”佐藤的问题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
“异常?”小林愣了一下,努力回忆,“没有啊…参数都很稳定,碎片也好好放在支架上。就是…就是每次靠近那东西,总觉得有点心里发毛,后背凉飕飕的,今天也是,不过习惯了。”他老实回答。
佐藤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小林的眼神坦然而带着一丝对“邪门”物品的敬畏,不像作伪。
“知道了。你去忙吧。”佐藤挥挥手。
小林如蒙大赦,赶紧离开。
“佐藤前辈,你怀疑长弓医生通过小林接触碎片?”高木低声问。
“碎片‘邪门’,接触它的人会感觉不适…长弓羽却能利用碎片所在区域的管道潜入,甚至可能接触过它…”佐藤的指尖划过视频截图上长弓羽异常冷静的眼神,“再加上他这一身来历不明的格斗术和那把刀…他的背景,绝不像档案上写的那么简单干净。南洋水产的线索断得干干净净,管理员父子死得不明不白…组织的手能伸进警视厅拘留室,我们内部,未必没有他们的眼睛,或者…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棋子。”她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带着沉重的审视。皮克案、D-7平台爆炸、南洋水产…每一次即将触及核心,线索都会在关键时刻被掐断。内鬼的阴影,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头。
“那长弓医生…”
“继续查!”佐藤斩钉截铁,“明查不行,就暗访!查他医学院的经历,查他所谓的‘海外交流’!查那把刀的来源!还有…”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申请对他进行更深入的心理和行为评估,重点观察他对特殊物证、尤其是对SP-07碎片的态度!理由…就说是涉及重大案件相关人员的身心状态复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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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笠博士家实验室。
长弓羽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他睁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着“警视厅心理辅导课”的号码。他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佐藤的意图——更深入的审查开始了!
他深吸一口气,肋骨的疼痛提醒着他现实的严峻。接通电话,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长弓医生您好,这里是警视厅心理辅导课。鉴于您近期参与了数起高强度案件工作并经历了D-7平台的意外事件,根据内部关怀程序,我们想为您安排一次例行的心理状态评估访谈,不知您何时方便?”
“谢谢关心。”长羽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伤愈复工会第一时间联系贵课预约时间。”
挂断电话,实验室里一片沉默。灰原哀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阿笠博士则担忧地看了看他。
长弓羽重新闭上眼睛,【精神屏障】在意识深处无声运转。灰原哀与碎片间的危险共振,佐藤步步紧逼的怀疑调查,组织深潜不露的阴影…三股压力如同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他躺在冰冷的实验床上,感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消耗,如同行走在薄冰覆盖的深渊边缘。下一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在风暴彻底将他吞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