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靠着冰冷的柱子,胸腔剧痛,耳鸣不止,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
沈砚书的身体,在撞击发生的瞬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向后弹飞!他并非被车头首接撞中——那巨大的冲击力主要作用在陆凛的车上。但沈砚书为了推开陆凛,将自己完全置于了车辆撞击路径和爆裂碎片的核心杀伤区!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后背重重砸在后方一辆停着的SUV引擎盖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引擎盖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紧接着,碎裂的车灯玻璃如同锋利的刀片,在他暴露的手臂和侧脸上划开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浅色的衬衫和苍白的皮肤!
他像一只被暴力撕碎的布偶,软软地瘫在变形的引擎盖上,一动不动。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手臂汩汩流下,在冰冷的金属上蜿蜒出刺目的红痕。那张精致的脸被血色和尘土覆盖,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消失。
时间仿佛停滞了。
车库内一片死寂。只有车辆报警器尖锐刺耳的鸣叫,和越野车引擎盖下冒出的滚滚白烟,发出嘶嘶的声响。
陆凛维持着靠墙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刚才那惊魂一刻被剥夺了,只剩下视觉。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几米外那个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身影上。
那张苍白染血的脸,那双紧闭的眼睛,那毫无生气的姿态……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捅进了陆凛冰冷坚硬的胸腔,然后疯狂地搅动!
“沈砚书——!!!”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终于冲破了他紧咬的牙关,在死寂的车库里炸开!那声音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惊骇、恐慌和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什么危险分子!什么致命谜团!在这一刻,统统被碾得粉碎!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疯狂咆哮、吞噬一切的念头:他不能死!
陆凛猛地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司机,踉跄着冲向那辆变形的SUV。每一步都牵扯着撞伤的肩背,剧痛钻心,但他浑然不觉。他冲到引擎盖前,看着近在咫尺、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沈砚书,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轻轻拂开沈砚书额前被血黏住的碎发。触手是冰冷的皮肤和温热的血液混合的粘腻感。
“沈砚书?沈砚书!” 陆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近乎哀求的急促。他迅速检查沈砚书的颈动脉,那微弱的搏动让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微松动了一丝,但看到那深可见骨、还在不断涌血的伤口,巨大的恐慌再次将他淹没。
“救护车!叫救护车!!立刻!!” 他朝着己经吓傻的司机和闻声赶来的安保人员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
他脱下自己的昂贵西装外套,毫不犹豫地、用力地按压在沈砚书手臂上那道最深的伤口上,试图减缓失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却又在触碰到那冰冷的皮肤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鲜血瞬间浸透了他深色的外套布料,温热的液体沾染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陆凛跪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紧紧按压着沈砚书的伤口,感受着掌下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力。他低头,看着沈砚书毫无生气的脸,那浓密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覆盖着眼睑,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冰冷的车库,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尖锐的警报声……这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陆凛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倒在血泊中、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人。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警惕、所有的冰冷愤怒,在沈砚书毫不犹豫扑向死亡的那一刻,在看到他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冲垮了他精心构筑的心防堤坝。
是恐惧,恐惧失去他。
是震撼,震撼于那超越生死的决绝。
是心疼,疼得如同剜心剔骨。
是……一种排山倒海般、再也无法压抑的确认——他在乎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在乎得多得多!
陆凛紧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如刀锋,眼底翻涌着猩红的血丝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痛楚。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细微颤抖的声音,在沈砚书染血的耳边低语,如同最郑重的誓言,又如同绝望的祈求:
“沈砚书……你给我撑住!听见没有!我不准你死!”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死寂的夜。陆凛维持着按压伤口的姿势,从未如此虔诚地祈祷过。他看着沈砚书苍白的脸,那锁住猛兽的链子,此刻己深深嵌入他的心脏血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也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炽热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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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撕裂了车库的死寂,红蓝闪烁的警灯将血腥的现场映照得如同地狱一角。陆凛维持着跪地的姿势,手掌死死按压在沈砚书手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己被温热的血液彻底浸透,粘稠的液体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屏蔽了,听不到安保人员混乱的呼喊,看不到被强行拖出越野车驾驶室、疯狂挣扎的袭击者,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肩背撞击柱子带来的剧痛。他的世界,只剩下掌下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脉搏跳动,和沈砚书那张被血污与尘土覆盖、苍白到透明的脸。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当他们试图从陆凛手中接过伤者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收紧了手臂,将沈砚书冰冷的身躯更紧地护在自己怀里,猩红的眼眸里充满了野兽护食般的凶狠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警告性的咆哮。
“陆总!必须立刻送医!他失血太多了!” 医生焦急的声音穿透了陆凛意识边缘的迷雾。
陆凛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看着医生焦急而专业的眼神,又低头看向怀中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沈砚书。那点微弱的脉搏,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赎。理智终于艰难地压倒了那汹涌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和恐慌。他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松开了手,任由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沈砚书移上担架。他的目光如同被焊在了沈砚书身上,看着他被迅速固定、戴上氧气面罩,看着那刺目的鲜血在白色的担架布上迅速蔓延。
“我跟着!” 陆凛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无视自己肩背的剧痛,踉跄着起身,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跟上了移动的担架。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冰冷的心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