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冲进古洞的瞬间,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他能听见寒鳞的指甲刮过冰壁的刺耳声响,像无数把钢刀在磨石上反复拉锯。
洞外的潭水轰鸣突然拔高,震得洞顶冰碴簌簌掉落,砸在他肩头又碎成细粉——那是水妖彻底失控的征兆。
“找死!”
寒鳞的尖叫穿透冰层,比之前更尖锐三分。
林昭刚转身欲关洞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少女模样的水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皮肤下凸起碗口大的鳞甲,青灰色蛇纹从眼尾爬满整张脸,发间银饰崩裂成冰屑,露出一截泛着幽蓝的蛇信。
她的双腿融合成粗大的蛇尾,扫过冰面时竟生生犁出半尺深的沟壑,原本的练气九层气息如火山喷发,首朝着筑基三重境狂飙。
“那是...冰鳞蟒!”林昭想起黑市老贾的酒话——寒潭里有吃修士丹的冰蟒,原来竟是这水妖的本体!
他攥紧短刀的手沁出冷汗,刀把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生疼。
玄炉在丹田处发烫,九道星纹同时亮起,像九颗小太阳在皮肤下跳动,连带着他的脉搏都跟着星纹节奏起伏。
冰蟒甩动尾巴抽向洞口,林昭侧身翻滚避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墙上。
寒意顺着脊椎窜进骨髓,他打了个寒颤,却见冰蟒蛇口大张,喉间滚出一团幽蓝冰雾。
那雾沾到洞壁,冰壁瞬间冻裂出蛛网纹;沾到他的短刀,刀刃“咔”地裂开半指长的缝——这哪是普通寒气?
分明是能腐蚀法器的极寒之气!
“护符!”林昭咬着牙摸向腰间,那是他用三张火符换的冰属性护符,本想着应付寒潭阴毒。
可护符刚祭出,冰雾裹着寒风撞上来,淡蓝色光罩只撑了三息便“啪”地碎裂,碎光溅在他脸上,烫得像烧红的铁砂。
寒气顺着护符缺口钻进来,林昭的眉毛睫毛瞬间结霜,指尖开始发木。
他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变慢,连玄炉的热度都被压得只剩一丝。
冰蟒的蛇瞳映着他的倒影,里面有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绝望——难道要折在这寒潭底?
“嗡——”
玄炉突然发出清鸣。
林昭丹田一热,九道星纹同时炸开金光,竟在他身周撑起三寸金芒。
冰雾撞上来,金芒如活物般翻涌,将寒气逼退半尺。
他瞪大眼睛,看见星纹正顺着血管往西肢百骸蔓延,所过之处寒意消融,连冻得发木的指尖都开始回暖。
更奇的是,玄炉在他识海轻声“说话”,不是枢机那种苍老嗓音,倒像是炉身自己在震动:“吸收...转化...淬灵。”
“淬灵?”林昭想起枢机苏醒时提过的“淬灵”二字,是玄炉能将普通材料提纯为灵材的能力!
他咬着舌尖保持清醒,按照玄炉的指引运转灵气——反正横竖是死,不如赌一把!
冰蟒又吐了一口冰雾。
林昭张开双臂,玄炉金芒大盛,竟将那团冰雾整个吸进掌心。
他疼得闷哼,冰雾在掌心凝结成冰晶,又被星纹一点点融化,最终变成一滴流转着蓝光的露珠。
露珠落在他手背上,凉意顺着血脉首冲丹田,玄炉突然剧烈震动,他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像有什么枷锁被打开了。
“轰!”
古洞入口的冰门突然炸裂。
林昭被气浪掀得踉跄,抬头却见方才注入极寒灵露的石门正缓缓开启。
门后涌出的不是寒气,而是带着暖意的灵气,混着一丝熟悉的炉香——和枢机苏醒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九窍玄炉...终于归来了。”
沙哑的男声在洞内回荡。
林昭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石台上浮着一道半透明的虚影:灰衣老者,眉骨高挺,左眼角有道刀疤,正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他。
他腰间挂着个小炉,炉身同样刻着九道星纹,和林昭的玄炉如出一辙。
“您是...”林昭下意识抱拳,玄炉在掌心发烫,像是在回应老者。
“铸炉子。”老者抚了抚腰间的小炉,“上古铸道三宗,我主炉道。
百年前被冰蟒偷袭,神魂封在此处。“他的目光扫过洞外正疯狂撞击冰层的冰蟒,”这孽障吞了我的本命炉灵,才勉强修到筑基。“
林昭心头一震——原来寒鳞能进阶,是吞了铸炉子的炉灵!
“你有九窍玄炉。”老者的虚影突然凝实几分,“当年我为它耗尽寿元,没想到还能再见。”他抬手一点,一道金光没入林昭眉心,“这是《太虚淬灵诀》,玄炉九窍的修炼法诀。
第一窍...融灵,开。“
玄炉发出绵长的低鸣。
林昭只觉识海一热,无数炼器要诀如潮水涌来:如何控制淬灵比例,怎样引灵气入炉,甚至连极寒灵露的提纯手法都清晰无比。
与此同时,他掌心的玄炉星纹突然有一道彻底亮透,炉身腾起淡金色火焰,火舌舔过他的手背,却只觉温暖。
“第一窍·融灵己启。”玄炉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比之前更清晰。
洞外的冰蟒突然发出惊恐的嘶鸣。
林昭转头望去,只见它庞大的蛇身正不受控制地后退,蛇瞳里满是忌惮。
原来玄炉的金光不知何时蔓延到洞外,冰蟒每靠近一步,蛇鳞便冻裂一片,露出下面溃烂的血肉——那是被玄炉灵气灼伤的痕迹。
“走吧。”铸炉子的虚影开始消散,“洞中有我毕生收藏的炉道典籍,还有...一张黑市炼器令。”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记住,炉养三千道,不是养三千器。”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林昭感觉眉心一凉。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玄炉,第一窍的星纹正流转着金光,炉火烧得更旺了。
洞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他摸了摸腰间,果然触到一张刻着炉纹的黑铁令——黑市炼器令,持令者可进入地下拍卖场,那是散修求购珍稀材料的地方。
冰蟒的嘶鸣渐渐远去,潭水的震动也弱了下来。
林昭望着洞深处的藏书阁,又摸了摸眉心的传承印记,忽然笑了。
他想起小时候在山林里,用破铁锅炼药时的模样;想起在黑市被人嘲笑“野修也想炼器”时的不甘;想起玄炉第一次亮起星纹时,自己对着月亮发誓“要让天下散修都能炼好器”的夜晚。
“炉中有道,我自前行。”他对着玄炉轻声说。
炉火烧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