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的手机屏幕在楼道里幽蓝幽蓝地亮着,他盯着对话框里“建议提前行动”的发送提示,喉结动了动。
二十分钟前赵大炮的电话还在耳边响:“那小子在医院用点穴救人,手法比老中医还利索,刚才送那姑娘回家时,我让人拍了他站在路灯下的照片——您猜怎么着?那眼神跟平时装纨绔卷着梧桐叶擦过后颈,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拐角处停着辆黑色迈巴赫,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后排半张轮廓分明的脸:“试探升级。”男人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钢刀,“今晚让阿强带两个手下去林宅外围,制造点‘意外’,我要看看这林家养了二十年的废物,到底是真草包还是藏着爪子的狼。”
老疤的喉结又滚了滚,低头应了声“明白”,等迈巴赫的尾灯消失在巷口,才摸出另一部手机拨给阿强:“强子,带两个能打的,去明珠小区。目标刚送那社区姑娘回家,你们装成醉汉闹事,试试他的警觉性——别下死手,但也别让他太轻松。”
同一时间,明珠小区单元楼下。
苏棠的帆布包带子在手指间绕了两圈,仰头望着林昭被路灯拉得老长的影子。
刚才在医院急诊室,他捏着老人人中穴的手稳得像钉进墙里的钢钉,可现在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微微发颤——她记得他说“有点累”,可累成这样还要送她走三站路回家。
“其实……”她咬了咬嘴唇,橘子糖的甜还在舌尖打转,“谢谢你今天在医院。要不是你……”
林昭歪头笑,路灯把他眼尾的泪痣照得发亮:“谢我抢了护士的活?那回请我吃十根橘子糖就行。”他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动作自然得像揉自家养的萨摩耶,“快上楼吧,我看着你进电梯。”
苏棠转身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灌木丛里细不可闻的响动。
像是鞋底碾过枯树叶的脆响,又混着金属摩擦的沙沙声。
林昭的笑瞬间收了,瞳孔微微收缩——这响动太刻意,不像是野猫,倒像有人在调整脚步。
他猛地拽住苏棠手腕往怀里一带,少女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消毒水味撞进鼻尖。
“别出声。”他贴着她耳朵低语,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可手臂却像铁箍似的圈住她后腰,把她整个人护在身后。
三道光影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为首的阿强穿着黑色运动背心,小臂上盘着条褪色的青龙刺青,路灯下能看见他指节上的老茧——这是泰拳选手长期撞沙袋留下的痕迹。
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剃着板寸,一个染了黄毛,板寸手里晃着半截啤酒瓶,黄毛裤腰里鼓着块硬邦邦的东西,像是短棍。
“林少好兴致啊。”阿强捏了捏指节,咔咔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大半夜不泡酒吧,跑这儿当护花使者?”
林昭没接话。
他盯着阿强的脚尖——泰拳高扫腿起手时,支撑腿的脚尖会微微外撇。
果然,阿强话音刚落,右腿己经划了道弧线扫过来,风声擦着林昭耳尖过去。
他侧身半步,右手扣住阿强脚踝,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往下一拽——阿强整个人摔在水泥地上,后背砸出闷响。
“操!”板寸骂了句,挥着啤酒瓶从左边扑过来。
林昭松开苏棠,侧身避开横扫的瓶口,左手成掌切向对方肘窝——八极拳里的“崩肘”,专破臂力。
板寸痛得闷哼,啤酒瓶当啷落地。
与此同时黄毛从右边抄起短棍砸向他后颈,他矮身躲过,转身用肩头撞向黄毛胸口——八极“靠山撞”,借腰力发劲,黄毛被撞得倒退两步,撞在单元楼的防盗门上。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
阿强撑着地面爬起来,嘴角渗出血丝,眼神里多了丝骇然——他学了五年泰拳,自认反应不算慢,可这小子刚才避腿、摔人、破肘、撞胸,每个动作都像提前算好了似的,连呼吸的节奏都没乱。
苏棠攥着帆布包的手指发白。
她看着林昭背对着自己的侧影,月光把他下颌线勾勒得像把刀。
刚才被护在身后时,她能清楚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得像钟摆。
可现在,那心跳声还在她耳朵里响,震得她后颈发麻——这个总叼着棒棒糖说“我就是个爱玩的大少爷”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你们是谁?”林昭拍了拍裤腿的灰,声音还是漫不经心的,可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谁派你们来的?”
阿强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了:“林少要是真想知道……”他冲板寸使了个眼色,板寸立刻摸出手机解锁,“看看这是什么?”
林昭扫了眼屏幕——是今晚医院急诊室的监控截图,他捏着老人人中穴的手被放大,连指腹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还有张是他送苏棠出医院时的照片,背景里赵大炮的身影若隐若现。
“有人想知道,”阿强站起身,活动着发疼的肩膀,“林少到底是真纨绔,还是藏着国术高手的壳子。”
林昭没接话。
他蹲下身,从黄毛裤兜里摸出手机,快速翻查通话记录和相册——果然,相册里有十多张他的照片,从酒吧喝酒到超市买水,时间跨度半个月。
最后一张是十分钟前拍的,他和苏棠站在路灯下,苏棠的笑被拍得很清楚。
“啪”的一声,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地上。
林昭站起身,指节抵着下巴,像是在想什么好玩的事:“告诉派你们来的人,下次要试探,至少找三个会隐藏脚步声的。”他弯腰捡起阿强掉在地上的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还有,地下赌场的流水单拍得挺清楚,就是拍照时手别抖——容易糊。”
阿强的脸瞬间白了。
苏棠看着这一幕,喉咙发紧。
她突然想起上周在社区调解的那起纠纷——两个醉汉在楼道里打架,她劝架时被推得撞在墙上,是林昭刚好路过,单手把两个一米八的男人架到了楼梯间。
当时她还笑他“大少爷力气倒大”,现在才明白,那哪是力气大,分明是……
“苏棠。”林昭转身,刚才的冷硬瞬间收了个干净,又变成那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子,“过来帮我个忙?”
她走过去,看见他手里捏着三个手机,正把里面的照片和通话记录一张张备份到自己手机里。
“这些……”
“留着当纪念。”他眨眨眼,把三个手机递还给阿强,“下次再跟人谈生意,记得换个干净点的手机卡——移动营业厅现在办卡不用身份证了?”
阿强接过手机的手在抖。
他突然想起老疤说过的话:“那小子表面浪荡,实则精得很。”现在才明白,这哪是精,分明是把人心底的小九九都看得透透的。
“走。”他冲板寸和黄毛甩了下头,三人踉跄着往小区外走。
走到转角时,阿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林昭正弯腰帮苏棠捡刚才被撞掉的帆布包,动作轻得像是在捡易碎的瓷器。
“昭昭……”苏棠攥着帆布包带子,声音发颤,“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昭首起身子,路灯在他眼底碎成一片星光:“一个刚好路过的人。”他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快上楼,我看着你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苏棠看见他转身走向小区深处的背影。
月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长,像把未出鞘的剑。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被他护在身后时,他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皮肤上。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总说“我就是个爱玩的”男人,或许藏着比她想象中更辽阔的世界。
林昭没回自己车。
他绕到小区后巷,确认阿强三人走远,才摸出手机。
系统光屏在夜色里泛着暖光:“完成夜间防御挑战,奖励‘战斗状态感知’+10%(当前进度65%)。”
他靠着墙坐下,摸出苏棠塞给他的橘子糖。
糖纸边缘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他剥开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却比刚才在医院时淡了些。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未读短信:“明晚八点,老宅家宴。”发件人是“林建业”——他父亲,江海集团董事长。
林昭望着远处霓虹闪烁的天际线,轻声笑了。
糖在舌尖慢慢化着,甜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苦。
他摸出备份好的赌场资料,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按下了发送键——收件人是“老宅管家”。
“看来,”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月光把他眼尾的泪痣照得发亮,“有人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