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晚,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如同无数冰冷的子弹,狠狠地砸在蓝海市的每一个角落,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喧嚣而又模糊的水幕之中。
这是最好的掩护。
林默穿着一身最不起眼的黑色运动服,戴着兜帽,如同一抹游荡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城东废弃码头的外围。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在那个早己选好的烂尾楼天台上,静静地等待着。
他在等风,也在等时机。
大雨完美地遮蔽了声音,闪电则会周期性地干扰码头那些老旧的监控设备。而那些本就有些懈怠的“钢火安保”守卫,在这种鬼天气里,巡逻的频率和范围,都比平时要小得多。
凌晨一点,当暴雨达到顶峰时,林默动了。
他如同一只灵猫,从天台上悄然滑下,利用鬼叔教的“龟息法”,将自身的气息和能量波动都压制到了一个近乎于“无”的水平。他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探头,沿着自己早己规划好的、最黑暗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码头区域。
他的目标,是那个在【灵视】中,散发着最浓郁“污染”气息的——西号仓库。
仓库的侧门,上了一把巨大的链条锁。林默从帆布包里拿出了那根早己弯曲变形的合金短棍。他将短棍的一端插入锁链的缝隙,然后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巧劲,猛地发力!
“咯嘣!”
一声轻微的、被巨大雨声完美掩盖的脆响,那看似坚固的锁链,应声而断。
他推开门,闪身而入,如同一滴水,融入了仓库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仓库内部,巨大而空旷。
高高的穹顶之上,雨点砸在金属屋顶的声音,如同千万只战鼓在擂动,充满了压迫感。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会通过高处的窗户,在瞬间照亮这个如同钢铁森林般的空间,将那些高高堆叠的集装箱和货箱,投射出如同远古巨兽般的、猙獰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铁锈、灰尘和海潮的腥味。
林默没有打开任何照明设备,他的眼睛,早己适应了这种黑暗。他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货架与货架之间无声地穿行,目标明确地,朝着仓库最深处的那个区域走去。
就在他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他的脚下,忽然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叮啷……当……”
一枚被遗忘在地上的螺栓,被他踢得在水泥地上翻滚、跳跃,发出了清脆得、足以让心脏都停止跳动的声响。
林默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想也不想,立刻闪身躲进了一个巨大的货箱背后,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两个巡逻守卫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交谈声。
“妈的,这鬼天气!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耗子吧。快走快走,巡完这一圈,回去打牌!”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林默靠在冰冷的货箱上,等了足足五分钟,才敢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冷汗,己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这是他作为“猎人”的第一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错误——在不熟悉的环境中,太过专注于目标,而忽略了脚下。
这个教训,他用生命记住了。
他变得更加谨慎。
终于,他来到了仓库最深处的A-13区。这里堆放的,都是一些用油布包裹的、看起来极其古老的木箱。
他注意到,其中一块水泥地面,有被反复撬动过的、非常新鲜的痕迹。
他将合金短棍插进缝隙,用力一撬,一块巨大的水泥板被无声地掀开,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浓郁的、属于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腐烂气息,从洞口涌了出来。
林默没有犹豫,闪身而入。
地下,是一个小型的、用铅板加固过的储藏室。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个深褐色的木箱,木箱上,还残留着早己模糊的、属于二战时期德军的铁十字与鹰徽标志。
他用短棍,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其中一个木箱。
里面,是一排排用特殊卡槽固定住的、装着粘稠黄色液体的玻璃瓶。
“生物防腐液……”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先知”的情报,是真的!
他拿出加密手机,正准备拍照取证时,目光却被箱盖内侧的夹层里,一本被油纸包裹着的东西吸引了。
他伸手将其拿出,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本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用德文书写的航运日志。
林默在“处理局”那三天,除了背诵《守则》,也利用内部网络,疯狂地学习着各种可能用得上的知识,其中就包括基础的德语。
他很快就发现,这本日志,根本不是什么航运记录,而是一本用暗语写成的……货物交接单!
【货物名称:颜料】
【数量:12箱】
【启航港:柏林(1944)】 【中转港:……】
而在这本日志的最后一页,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最终的目的地。
【交货地点:蓝海市,城北屠宰场,三号冷库。】
【收货人:艺术家(Künstler)】
找到了!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立刻举起手机,对准这关键的一页,准备拍照。
就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夜空!
刺眼的白光,通过仓库高处的一扇小小的气窗,瞬间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也就在那一刹那,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在光线的反射下,正对着他头顶的、一根通风管道的接口处,一个极其微小的、不到指甲盖大的、现代化的摄像头镜头,正闪烁着一点微不可察的、诡异的红光!
他被监视着!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这里,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