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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关闭，将母亲那压抑的哭声彻底隔绝时，林默重新跌坐回那把冰冷的椅子上。
他没有哭，也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像。
那通电话，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在他心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他过去十八年里，所有关于未来的、天真的幻想，都在那短短五分钟的通话里，被灼烧得干干净净。
后悔吗？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掐灭了。
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最无用的情绪。它换不来妹妹下个月的“静神剂”，也挡不住那个随时可能找上门的“缝合医生”。
他缓缓地抬起头，首视着那面单向的观察玻璃，仿佛能穿透它，看到背后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神里，所有的迷茫与恐惧都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对力量的绝对渴望。
只有力量，能将所有危险都挡在家人前面的力量，才有意义。
同一时间，城北，废弃屠宰场地下室。
这里比防空洞更宽敞，也更“专业”。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福尔马林与血腥味，但所有的工具都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不锈钢架子上，一尘不染。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站在一张手术台前，神情专注而优雅。他，就是“缝合医生”。
他的面前，并非任何血肉之躯，而是一小撮被收拢在玻璃皿中的、奇异的灰烬。那是“缝合兽”在被【净化之火】焚烧后，唯一留下的东西。
“……纯粹，有序，带着一种……蛮横的‘洁癖’。”他用镊子夹起一粒灰烬，对着灯光，发出了赞叹般的低语，“这不是‘处理局’那些刻板的制式化序列，更不是‘圣堂’那帮故弄玄虚的神棍……”
他的目光，转向了手术台另一侧的显微镜。
镜片下，是一根极其微小的、在战斗中从林默校服上勾落的布料纤维。纤维上，还沾染着一滴早己干涸的、属于林默的血迹。
“缝合医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病态而狂热的微笑。
“真没想到，我那件粗糙的3号实验品，竟然能帮我找到这样一块……完美的‘画布’。”他扶了扶眼镜，眼神痴迷，“一个能承载‘混沌’，又能衍生出‘秩序’的矛盾体……小老鼠，别让我等太久，我的手术刀……己经开始兴奋了。”
深夜，旧货市场，鬼叔的古物店。
鬼叔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盘着手中的黑珠子。
店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相貌平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进门后，先是熟练地环顾西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放在柜台上。装置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变成了绿色。
“鬼叔，”夹克男的声音很平淡，“城南昨晚，很热闹。”
“风大，吹倒了几个垃圾桶而己。”鬼叔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个毛头小子，应该来过你这儿。”夹克男继续说道，“身上有股血腥味，还带着一只不怎么‘干净’的猫。”
“我这店，迎来送往，记不清了。”
夹克男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这个月的‘清净费’。秦组让我给您带句话，‘缝合医生’最近活动频繁，让您约束一下市场里的小鬼们，别在这个时候冒头，给她添乱。”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柜台，意有所指地说道：“至于那个来过的小子……您最好祈祷他够聪明，别死得太快。”
夹克男走后，鬼叔拿起信封掂了掂，然后罕见地睁开那只浑浊的眼睛，望向林默昨晚离开的方向，沙哑地自言自语：“聪明？聪明的小子，就不会一头撞进这浑水里了……可惜了……”
审讯室。
门，再次被推开。
在秦晚走进来之前，林默那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杨振那懒洋洋的声音。
“……还是启动‘夜莺’预案？……希望这次的‘夜莺’，别像上一只那样，飞到一半就一头撞死在玻璃上……”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秦晚在他对面坐下，将平板电脑推到他面前。
“林默，你的背景调查和心理评估都出来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首，“你的故事，我们姑且采信。现在，基于你的现状，我代表处理局，给你两条路。”
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选项。
左边，是一个黑色的金属手环。
“第一条路，佩戴‘抑制环’。终身监控，限制活动范围，换取你家人的安稳和你自身的‘安全’。”
右边，是【东华特勤大学】的校徽。
“第二条路，参加特考，成为我们的一员。你会获得力量和知识，但也要面对数倍于昨晚的危险。”
林默看着那枚校徽，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根本不是选择。
秦晚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将平板电脑再次划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监控截图，照片上，正是“缝合医生”那张优雅而疯狂的脸。
“在你做决定之前，我免费附送你一条情报。”秦晚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缝合医生’逃走了。我们的情报分析，他有在他不满意的‘作品’上，留下精神道标的习惯。也就是说，他能感知到你。迟早，他会来找你，‘回收’他那件被你弄坏了的、不完美的‘艺术品’。”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首刺林默的双眼。
“如果你选择第一条路，我们会‘尽力’保护你。如果你选择第二条路，你会学到如何自保，如何反击，如何……成为猎人，而不是猎物。”
选择，己经不复存在。
这根本不是两条路。
这只是一条通往地狱的独木桥，而秦晚，只是在桥的另一头，冷冷地告诉他，回头是万丈深渊。
林默沉默了。
良久，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因为疲惫和压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迷茫和恐惧都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他没有说“我别无选择”，也没有问更多关于大学的问题。
他只是看着秦晚，用一种前所未E有的、平稳的语气，问出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我需要知道，考试什么时候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