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里那短暂而恐怖的闪现,彻底击碎了苏晴最后一丝侥幸。那不是幻觉,不是光影的把戏!玲玲……还有她母亲……某种无法理解的、充满恶意的存在,就在那间主卧里!就在那个衣柜周围!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绞得她无法呼吸。逃离!必须立刻逃离这里!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她甚至顾不上收拾任何东西,抓起手机和钥匙,连滚爬爬地冲向大门!手指哆嗦着,几次才拧开门锁!
就在她拉开大门,一只脚即将跨出去的瞬间——
“嘎吱……”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门轴转动声,从主卧方向传来!
苏晴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像生锈的机器,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扭过头。
主卧那扇被她敞开的房门,此刻……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姿态……无声无息地……自行关闭!
没有风!没有外力!它就那么违背了物理规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一点一点地,朝着门框合拢!
苏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了!在门缝即将彻底关闭的最后一刹那!主卧内,那片靠近衣柜的阴影里……一个矮小的、穿着深色旧衣的模糊轮廓,似乎……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朝着门口的方向!
“砰。”
一声轻响。主卧房门彻底关严了。
隔绝了她最后窥探的目光,也仿佛隔绝了生与死的界限。
“啊——!!!”苏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冲出大门,用尽全身力气将门“砰”地一声甩上!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滑坐到地上,浑身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树叶,泪水混合着冷汗汹涌而出。她出来了……她逃出来了!
她不敢停留,连电梯都不敢等,跌跌撞撞地冲下十六层楼梯,肺里像着了火。冲出单元门,外面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她拦下一辆出租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噩梦之地。
她在一家连锁酒店开了个房间,反锁,挂上防盗链,把自己扔进洁白的床单里。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但精神却绷紧到了极限。只要一闭上眼,那黑洞洞的衣柜口,那模糊的羊角辫轮廓,那只枯瘦的、抓向孩子的老手,还有主卧门自行关闭的诡异景象……就交替在她眼前闪现。
她需要答案!她需要知道那栋楼,那个衣柜,那对消失的母女,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法带着这样的恐惧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晴像着了魔。她跑遍了市档案馆、图书馆,甚至托关系找到了负责这片老城区的老户籍警。她查阅泛黄发脆的旧报纸微缩胶片,翻找尘封的户籍底档。凭借“槐荫路17号顶楼”、“马姓母女”、“1968年10月失踪”这几个关键词,她像大海捞针般艰难地搜寻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份1968年11月的、纸张几乎要碎裂的旧公安内部简报的角落,她找到了一则极其简短的案情通报:
> **槐荫路17号顶楼东户马某(女,43岁)及其女马玲(8岁)失踪案**
> 经查:10月17日傍晚,邻居曾听到该户传出激烈争吵及孩童哭喊声。后无人应门。10月20日破门,室内无打斗痕迹,桌上留有未食用完之晚餐(己腐败)。卧室嵌入墙体之大衣柜(据称自入住起即无法开启)柜门紧锁,锁具完好。经技术手段探查,柜内中空,无异物。母女二人去向成谜,疑点重重,暂列悬案。备注:现场勘查时,主卧室内温度异常偏低,尤以衣柜区域为甚。
简报内容印证了论坛帖子的部分信息,但更关键的是提到了“衣柜锁具完好”、“柜内中空无异物”以及“温度异常”!这绝不是普通的失踪案!
苏晴拿着复印的简报,手指冰凉。争吵、哭喊、紧锁的衣柜、异常低温……玲玲妈把玲玲关进了衣柜?但警察探查了,里面是空的?那玲玲去了哪里?那衣柜里的刮擦声、头发、照片……又是什么?
她想到了监控里那个抓向玲玲的枯手……玲玲妈?她也“在”那里?以一种……无法被探测到的形态?
苏晴不死心。她几经周折,终于通过一个远房亲戚,联系到了一位己经退休多年、当年曾参与过一点外围走访的老民警。老民警年事己高,记忆有些模糊,但在苏晴出示简报和反复追问下,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似乎想起了什么。
“马家那个柜子啊……”老民警的声音沙哑缓慢,带着回忆的悠远,“是邪门……当年技术有限,但负责开锁的老王头……是我们局里手艺最好的……他说那锁芯……摸着不对劲,冰凉刺骨,不像是铜铁的凉,倒像是……像是摸着一块冰了几十年的老坟砖……”
老民警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开了锁,柜门还是打不开,像是从里面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后来是几个小伙子用撬棍硬生生别开的缝……里面确实空荡荡的,就几件破衣服,灰大得呛死人……但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一个极其不真实的细节,“老王头私下里嘀咕过一句,他说……他弯腰朝那撬开的缝里看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动……像是一小块……结了冰的……布头?还带着点……红格子?他说那感觉……就像是隔着结了厚冰的河面看水底的东西……模模糊糊的……转瞬就没了……后来再撬大点,就啥也没了……都当他老眼昏花了……”
结了冰的布头?红格子?苏晴的脑子“嗡”的一声!玲玲照片上穿的衣服!好像就是……深色底子带暗红小格子的罩衫!
隔着冰面看水底的东西?转瞬就没了?
一个极其恐怖、完全违背常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苏晴混乱的思绪!
那个衣柜……那个打不开的衣柜……它不是一个物理空间!它是一个……被扭曲的时空节点?一个……凝固了时间、隔绝了现实的……冰封囚笼?!
玲玲……不是被关在柜子里那么简单!她是被关进了……1968年10月17日那个瞬间的、永恒的、冰冷的“里面”!她和她母亲,以一种无法理解的形态,被困在了那个衣柜所连接的、凝固的时间里!所以警察探查不到!所以柜子里是“空”的!因为她们不在“现在”这个时空维度里!
所以温度异常!所以会有刮擦声(玲玲在挣扎)!所以会有怨毒的窥视(玲玲在向外看)!所以照片会“活过来”(时空的缝隙泄露了影像)!所以门会自己关上(某种力量的干预)!
这个念头太过惊悚,太过离奇,却完美地解释了一切无法解释的现象!苏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瞬间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夜色渐深。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脖子上那枚小小的银十字架紧贴着皮肤,冰冷依旧。她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和无力。她知道了真相,一个比鬼魂作祟更令人绝望的真相——一个被凝固在时间囚笼里、永不超生的小女孩的怨念。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不敢再靠近那栋楼。
困意和巨大的精神消耗终于袭来。她倒在床上,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
“妈妈……开门……妈妈……好冷……好黑……”
稚嫩的、带着无尽恐惧和哭腔的童音,如同冰冷的细针,猛地刺穿了苏晴沉沉的睡眠!
她倏地睁开眼!
房间里一片漆黑。酒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声音……不是来自梦境!它清晰无比!就在这个房间里!近在咫尺!仿佛……就在她的床边!
苏晴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看向床边的位置。
黑暗中,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极其微弱的光,她看到……
一个小小的、穿着深色带暗红格子旧罩衫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床边的阴影里。
梳着两个枯槁的、灰白色的羊角辫。
一股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刺骨的冰冷,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碴!
那个小小的身影,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开始转动身体。
如同生锈的、冻僵的木偶。
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