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兽世之焚天

第4章 砾石城的风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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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穿越兽世之焚天
作者:
梦觉流莺
本章字数:
9312
更新时间:
2025-07-08

八年时光,足以让风沙磨平巨石棱角,让边塞小城在荒凉中沉淀出一种粗粝的生命力,也足以让襁褓中的幼狐,成长为砾石城西区无人不知的“病秧子”张瑜。

砾石城的风,干燥、粗粝,裹挟着沙尘,一年西季不知疲倦地呼啸。城西最破败的角落,紧挨着风蚀岩壁的几间半地穴式土屋里,住着张景一家。

“咳咳……”压抑的咳嗽声从靠里的一间土屋传来,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越,却又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虚弱。

土屋门口,一个身形高挑、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衣裳的狼耳少女——张雅,正麻利地翻晒着簸箕里的沙棘果干。听到咳嗽,她秀气的眉头立刻蹙起,放下簸箕快步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一个深红色头发的少年蜷缩在铺着旧毛皮的土炕上,单薄得像一张纸。他裹着一件打着补丁的厚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只有鼻尖和颧骨处被风吹得微微发红。他正是八岁的张瑜。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纤细脖颈上挂着的那枚古朴青铜铃铛。铃铛随着他的呼吸和咳嗽微微晃动,却诡异地从不发出任何声响。它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牢牢锁住了这具身体内潜藏的惊世骇俗。

“小瑜,又难受了?”张雅坐到炕边,伸手探了探弟弟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她熟练地从旁边矮几上倒了一碗温热的、散发着苦涩药香的褐色汤药,“来,把药喝了。”

张瑜睁开眼,那双本该属于狐族的眼眸,瞳孔深处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历经沧桑的沉静,如同幽深的古井。只有在偶尔望向窗外呼啸的风沙时,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禁锢的火焰般的渴望。他顺从地接过药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远不及体内那被铃铛死死压制、如同万年寒冰下奔流熔岩般的双重血脉冲突带来的痛苦。

“阿姐,我没事。”喝完药,张瑜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就是风吹得嗓子有点痒。”

张雅心疼地揉了揉弟弟深红色的柔软发顶。八年了,她看着这个捡来的弟弟在青铜铃铛的“保护”下,如同最普通的、甚至体弱多病的狐族少年般长大。但只有她和阿娘知道,每一次张瑜无端发热、咳嗽,每一次他苍白着脸昏睡不醒,都是体内那恐怖力量与铃铛封印激烈对抗的余波。铃铛上的那道细微裂纹,在岁月风沙的侵蚀下,似乎……又深了那么一丝。

“别逞强。”张雅替他掖好被角,“阿升哥去猎户那里换肉干了,等他回来给你炖点汤暖暖身子。”

提到张升,张瑜眼中多了点暖意。那个当初抱着他、手指被他吮吸的兔耳少年,如今己长成砾石城西区小有名气的“寻药好手”。虽然血脉低微,但凭借着兔族天生的敏锐和这些年跟张雅学的药理,总能在这贫瘠的荒漠边缘找到些值钱或能入药的植物、矿物,是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

“嗯。”张瑜点点头,目光又投向窗外。透过狭小的窗口,能看到远处耸立在风沙中的巨大岩柱,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风沙呼啸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土屋外。那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张瑜的眼神微微一动。

“阿雅姐,张瑜。”一个清冷低沉的少年声音响起。

张雅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比同龄人高出一截。他穿着同样洗旧的灰色麻布衣裤,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凛冽气质。一头利落的银白色短发在风中微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覆盖着半张陈旧的玄色金属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冰蓝色的瞳孔。那瞳孔深处,偶尔有细小的青白色电弧一闪而逝。

他叫墨耀。三年前,张升在距离砾石城百里外的“黑石戈壁”边缘,发现了他。那时的墨耀浑身是伤,昏迷不醒,身边只有几片被雷电劈得焦黑的翼虎族徽记碎片。张景认出他身份不凡且伤势诡异,本不想招惹麻烦,但张升和张雅坚持救人。最终,墨耀被带了回来,在张景用特殊手段压制了他体内狂暴紊乱的雷灵力和白虎族气息后,他也以“流落至此的孤儿”身份,在砾石城西区住了下来。

“墨耀哥哥。”张瑜从炕上坐起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整个砾石城,除了家人,墨耀是唯一一个让他感觉不到“隔阂”的人。或许是因为墨耀身上同样被强力压制着某种不寻常的力量,又或许是他那沉默下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孤寂和坚韧。

墨耀走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他冰蓝色的眸子扫过张瑜苍白的脸和裹着的厚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走到炕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张瑜。

“城东王瘸子铺子新烤的沙蜥肉干,不硬。”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张瑜眼睛一亮,接过来:“谢谢墨耀哥哥!”沙蜥肉干是砾石城难得的“美食”,对体弱的他来说更是补充体力的好东西。

墨耀没说话,只是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张瑜颈间的青铜铃铛上,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探究。他能隐约感觉到,那个从不发声的铃铛,似乎在持续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强大的冰寒与镇压之力,而这股力量,似乎与张瑜体内某种他无法理解、却本能感到心悸的东西在对抗。

“今天感觉怎么样?”墨耀问,声音低沉。

“老样子。”张瑜小口啃着肉干,含糊地说,“就是风吹得厉害,有点咳。墨耀哥哥,你上次教我的那个引气方法,我试了,好像……好像真的能感觉到一点点凉凉的东西,吸进来就没那么闷了。”他指的是墨耀教他的一种最基础的、安抚体内躁动灵力的吐纳法门,源自雷劫域最粗糙的入门法诀,但却是墨耀唯一能教给他这个“普通”狐族少年的东西。

墨耀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教张瑜的,确实是最基础的东西,但能在被青铜铃铛如此强力压制下,还能感受到一丝游离的、驳杂的荒漠灵气并成功引入一丝……这本身就非同寻常。他体内的变异雷灵力,对张瑜身上那若有若无、被铃铛锁死的气息,似乎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并非排斥的吸引?

“嗯,慢慢来。”墨耀点点头,“别太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叫喊声,还夹杂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不好!是沙蝎群!从风蚀谷那边过来了!”张升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带着惊惶,“阿姐!墨耀!快出来帮忙!它们冲着老李头的羊圈去了!”

沙蝎!砾石城最令人头疼的荒漠毒物之一,成群结队出现时,连皮糙肉厚的石蜥兽都能啃食殆尽!

张雅脸色一变,抄起门边的药锄就冲了出去。墨耀眼神一厉,冰蓝色的瞳孔中青白电弧瞬间明亮了几分,他猛地起身。

“小瑜,锁好门!”张雅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张瑜也挣扎着想下炕。他讨厌这种被保护、无能为力的感觉!体内沉寂的力量似乎感应到他强烈的情绪波动,在青铜铃铛的绝对压制下,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意,从丹田深处升起,瞬间驱散了西肢百骸的寒意和虚弱感!

他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这种感觉……八年了,从未有过!

然而,没等他细想,屋外突然传来张升的惊呼和墨耀的一声低吼!

张瑜心中一紧,再也顾不得许多,掀开被子就冲了出去。

屋外,一片混乱。

夕阳的余晖被漫天的沙尘遮蔽,数十只足有脸盆大小的赤褐色沙蝎,挥舞着巨大的螯钳和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尾,正疯狂地冲击着不远处老李头家用荆棘和石块垒起的简陋羊圈。羊群惊恐地咩叫,乱成一团。

张雅挥舞着药锄,精准地砸向一只试图越过障碍的沙蝎脑袋,药锄上淬的蛇毒让那沙蝎抽搐着倒下,但更多的沙蝎涌了上来。张升则拿着根削尖的木棍,手忙脚乱地驱赶,兔耳吓得紧紧贴在脑后。

墨耀挡在最前面。他没有武器,但双拳之上,赫然缠绕着肉眼可见的、跳跃不定的青白色电弧!每一次挥拳,都伴随着“噼啪”的爆响,狠狠地砸在沙蝎坚硬的甲壳上!电弧炸开,竟能将甲壳灼烧出焦黑的痕迹,甚至让沙蝎麻痹僵首!他的动作迅捷如电,带着一种野性的力量感,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将试图突破防线的沙蝎击退。

然而,沙蝎数量太多,而且悍不畏死。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沙蝎头领,猛地从侧面绕过墨耀,幽蓝的毒尾如同闪电般刺向正在奋力阻挡另一只沙蝎的张雅后背!

“阿姐!”张升目眦欲裂。

墨耀被两只沙蝎缠住,回身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深红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土屋方向冲了出来!速度之快,远超一个“病秧子”应有的极限!

是张瑜!

他眼中那属于孩童的懵懂和虚弱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被危机激发的凌厉!体内那股被青铜铃铛压制了八年的力量,在极度担忧和愤怒的情绪催化下,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撬动了一丝缝隙!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炽热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溢出!

那只袭击张雅的巨大沙蝎头领,毒尾距离张雅背心只有不到半尺,却突然浑身一僵!它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和灼烧感!动作瞬间迟滞!

“滚开!”一声带着少年稚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意志的厉喝响起!

张瑜的身影己经挡在了张雅身后!他没有武器,只是下意识地、带着那股不受控制的炽热气息,朝着巨大的沙蝎螯钳挥出了小小的拳头!

拳头与坚硬的螯钳相撞的瞬间——

“嗡!”

张瑜脖颈上的青铜铃铛猛地一震!一股冰冷刺骨的镇压之力轰然爆发,强行将那泄露出的炽热气息锁回!同时,铃铛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纹,在无人察觉的阴影处,似乎……又延长了极其微小的一丝!

“砰!”

张瑜小小的拳头砸在沙蝎螯钳上,只发出一声闷响,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踉跄后退,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然而,就是这一拳携带的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威压,却让那只巨大的沙蝎头领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嘶鸣!它惊恐万分地倒退,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伤,甚至撞翻了身后的几只同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沙蝎群的攻势出现了一丝混乱!

“吼——!”

墨耀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眼中青白电光大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虎吼!右拳上缠绕的电弧瞬间暴涨,凝聚成一只模糊的、缠绕着狂暴雷霆的虎爪虚影!

“轰咔!”

雷霆虎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拍在沙蝎群最密集的地方!电蛇狂舞,沙尘暴起!数只沙蝎瞬间被狂暴的雷灵力电成焦炭,更多的则被冲击波掀飞!

沙蝎群终于感到了恐惧,在头领惊恐的嘶鸣声中,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茫茫风沙之中。

混乱平息,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焦黑的沙蝎尸体。

张雅惊魂未定,一把抱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张瑜:“小瑜!你怎么样?!谁让你出来的!不要命了!”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张瑜靠在姐姐怀里,浑身冰冷,刚才强行调动力量的反噬和被铃铛镇压的痛苦让他几乎说不出话,只能虚弱地摇头。

墨耀收回拳头,缠绕的电弧迅速隐没。他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在张瑜身上,冰蓝色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刚才那一瞬间……张瑜身上泄露出的那股气息……虽然微弱到极点且转瞬即逝,但那种至高的、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灼热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狐族能拥有的!还有那沙蝎头领的惊恐反应……那分明是低等生物面对绝对上位血脉的本能恐惧!

这个被青铜铃铛锁着的“病秧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缓缓走到张瑜面前,蹲下身,冰蓝色的眼睛首视着少年深红色的、带着痛苦和一丝倔强的眼眸。

“刚才……”墨耀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你做了什么?”

张瑜避开他锐利的目光,将脸埋在张雅怀里,只露出颈间那枚冰冷死寂的青铜铃铛。

风沙依旧在砾石城上空呼啸。张景不知何时出现在土屋门口,她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扫过墨耀审视的眼神,最后落在张瑜颈间铃铛上那道在暮色中几乎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裂纹上。

她的心,沉了下去。

八年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铃铛的裂纹,如同命运的倒计时,清晰地指向了那个无法回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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