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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雨泽把手机狠狠砸在真皮沙发上，金属机身撞在柔软的坐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扯开领带，随手扔在茶几上，领带末端沾着的酒渍在米白色的桌布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像块洗不掉的疤。
豪华套房的落地窗外是连绵的青山，阳光炽烈地泼在山坡上，连远处的竹林都泛着油亮的绿光——和凉笙手机里看到的一样，晴空万里，连一丝风都没有。可他刚才在电话里编造的“暴雨”“滑坡”，此刻像根烧红的铁丝，死死缠在他心口。
“嘶——”他用指腹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那里因为宿醉和彻夜未眠，肿得像块发面馒头。昨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酒桌上推杯换盏的合作方，KTV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凌晨时那个突然闯进他房间的身影。
“安总？”李特助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份文件，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蚋，“您找我？”
安雨泽抬眼时，眼底布满红血丝，眼球上的红纹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查清楚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在扶手上抠出几道白痕，“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塞进来的？”
李特助咽了口唾沫，快步走到他面前，将一份打印好的资料递过去：“查……查清楚了。女孩叫林溪，是合作方王总的亲妹妹，刚考上大学，暑假来山庄找她哥玩的。”
他偷瞄了眼安雨泽的脸色，赶紧补充：“昨晚王总请咱们吃饭，喝到后半夜都醉了。林溪说她回自己房间时走错了楼层，您的房卡落在门外的鞋柜上，她没看清楚门牌，就……就推门进去了。”
安雨泽捏着资料的手指猛地收紧，纸页边缘被攥得发皱。他记得凌晨三点惊醒时，那女孩正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睡得迷迷糊糊，身上还穿着他昨晚随手扔的衬衫——袖口长得盖住了她的手背，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
他当时脑子嗡的一声，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凉笙知道”。凉笙本就对他心存芥蒂，若是知道有陌生女孩进了他的房间，哪怕只是场误会，也足够让他们之间那点刚冒头的暖意彻底熄灭。
“她什么时候走的？”安雨泽的声音冷得像冰。
“天刚亮就走了，王总亲自来接的，”李特助的头埋得更低，“王总一个劲道歉，说妹妹不懂事，还说……还说让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合同的事他一定尽快签。”
合同。安雨泽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昨晚编出“暴雨封路”的谎话，一半是怕凉笙起疑，一半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在山庄多待半天，把合同敲定——却没料到，凉笙会去查天气。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凉笙”两个字像根针，扎得他眼睛生疼。他想起凉笙最后那句“我知道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心慌。那不是原谅，是彻底的失望，是连争辩都懒得给的冷漠。
“安总，”李特助小心翼翼地问，“那……合同还签吗？王总说现在就能安排……”
“签个屁！”安雨泽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撞在落地窗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备车！现在就回北京！”
李特助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哆嗦，赶紧应声：“是，我马上去安排！”
套房里只剩下安雨泽一个人。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明明是想稳住凉笙，想等合同签完就回去好好陪她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一个谎言需要十个谎言来圆，可他忘了，凉笙不是傻子，她只是愿意相信他，首到这份信任被他亲手碾碎。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了一下，是李特助发来的消息：“车备好了，安总。”
安雨泽抓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想给凉笙发条信息解释，却连一个字都敲不出来。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那个走错房间的女孩，那场被他编造的暴雨，终究成了横在他和凉笙之间，一道再也跨不过去的坎。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门口走，背影在阳光里拉得很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败。窗外的青山依旧，阳光依旧，可有些东西，在凉笙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就己经彻底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