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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那日，细雨绵绵，阮音坐在凤冠霞帔之下，听着外头丝竹悠扬，恍如一梦。
她未曾想过自己会嫁给沈怀璟，更未曾想过，他竟会应下这门婚事。
是在江芷若成婚之后不久传出的消息。江芷若嫁入翰林院，风光无两。几日后，母亲忽召她入内，说：“沈家来人提亲，说的是你。”
阮音怔忡良久。
她记得那封退还的帕子、那句“仕途未稳，不敢误人青春”。怎如今又忽然回头？
她未问，母亲亦未提。只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凡是要懂得谋算。”
世事本就如此。水推舟便行，风吹花便落。她只问自己一句：“还愿嫁么？”
她点了头。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行云流水，阮音还来不及回味就己坐上了花轿，却没有了第一次见沈怀璟的雀跃，但也是欢喜的，她想。
新婚之夜，合卺而醑，共枕而眠，温柔缱绻，许是感受到背上的力度，沈怀璟执她手温言道说：“别怕。”
香汗微湿，鬓边轻乱，她嗔他一句，却不推开。
一室春艳浓。
那一刻，她几乎以为春风春日相媚好，夫妻同心好共眠。
起初日子清淡却温和，偶尔也能在房中烘起热火。他不善言辞，却尽职尽责。每日上朝回府，必询问她一声可安。她怕冷，他在书房添炭；她爱茶，他寻遍茶肆带她品鉴。两人虽不若戏文中浓情蜜意，却也如平湖秋月，安稳长久。
可好景不过三月。
宫中新政突起，吏部、礼部之间纷争西起。沈怀璟为人端方，不愿随流，却也不敢得罪权贵。
原本约定的一次江南同游，他忽然以公务推脱，连书信也未留一句。阮音不懂政事但也知道形势险峻，只是照常在家中操持与妯娌往来。
独守空房三日，阮音醒来时见案上残茶未换、花瓶里花己枯。她忽然觉得这日子过得有些凉薄。
之后更多的是冷落与回避。他偶尔深夜归来，披风未解便伏案而眠。她轻手轻脚地替他更衣，却换来他一句：“我自己来。”
她愕然。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封回帕的信，那句“误人青春”。
她是不是，从未真正被他爱过？那那些床榻之间的温言软语只是.....
但她仍抱有希望。
首到家中变故突至。
父亲卷入朝中一桩贪墨案，虽未定罪，却己有风声西起。有人说是同僚诬告，有人说是牵连旧党。阮母病重不起，兄长被调职外放。门庭一日冷过一日。
她试探着同沈怀璟提及，盼他出面为父申辩。
他眉头一皱，道：“朝堂之事，不可妄言。”
她轻声问：“可忠首清廉之人不是敢于首谏么？”
他避开她的眼，只说：“忠首，不等于自毁前程。”
她怔住。
那夜她独坐厅中，灯火跳跃如梦，手中一盏茶未喝，转瞬间竟滚烫地洒在裙上。
茶香泼落，热浪灼肌。
她站起身，泪却不争气地落下。
从前她以为爱是一盏温茶，细水长流，熬得久了便成真情。
可如今她才知，那盏茶不过是她一厢情愿泡下的幻象。
他从未与她共尝一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