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在野餐垫上,莱维将便当盒一层层打开,精致的料理整齐排列——德式香肠配黄芥末、日式炸鸡块、麻婆豆腐、蔬菜沙拉,甚至还有几块精致的草莓大福。
"哇!这也太丰盛了吧!"剑介迫不及待地接过筷子,夹起一块炸鸡,"咔嚓"一声,金黄酥脆的外皮裂开,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鸡肉。
铃原己经埋头猛吃,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含糊不清地嘟囔:"好吃!"
明日香优雅地夹起一块香肠,嘴角微微上扬:"哼,勉强及格吧。"但微微晃动的脚尖暴露了她的满意。
加持尝了口麻婆豆腐,挑眉看向莱维:"没想到你连中华料理都会做?这辣度很正宗啊。"
"跟真嗣学的。"莱维抿了口黑咖啡,目光扫过明日香偷偷夹第二块炸鸡的动作,"他做饭更好吃。"
"真的吗?"剑介惊讶地看向真嗣,"下次一定要尝尝!"
真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没有啦..."
加持优雅地叉起一块德式香肠,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说起来,在德国有个有趣的谚语——'Liebe geht durch den Magen'。"见众人困惑的表情,他晃了晃叉子解释道:"首译就是'爱通过胃来传达'。"
莱维的咖啡杯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就像某些人..."加持意有所指地瞥向明日香面前堆成小山的炸鸡骨头,"明明嘴上说着'一般般',身体倒是很诚实呢。"
明日香"啪"地放下筷子:"谁、谁允许你乱解读了!这只是...只是战略性能量补充!"她通红的耳尖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莱维不动声色地将草莓大福往她那边推了推:"补充点甜食,有助于..."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战略思考。"
"要你管!"明日香一把抓过大福,却在咬下的瞬间睁大了眼睛——内馅是她最爱的卡仕达酱,而不是常见的红豆沙。
(这家伙...什么时候发现的?)
加持突然坏笑着凑近莱维:"知道吗?会做饭的男人特别受欢迎。"
铃原猛地放下筷子,碗里的米饭都震得跳了跳:"男人围着灶台转像什么样子!自古以来——"
"古董。"明日香用筷子尖优雅地戳了戳面前的炸鸡,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建议把你的裹脚布从明治时代收一收。"
"你——!"铃原涨红了脸,拳头砸在野餐垫上震得便当盒都晃了晃。
莱维的咖啡杯"咔"地一声搁在餐布上,声音不重却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手指,紫眸冷冷扫过铃原:"食不言。"说着将最后一块裹着金黄面包糠的炸鸡稳稳夹到明日香便当盒里,"寝不语。"
明日香冲铃原做了个鬼脸,故意用门牙轻轻咬破酥脆的外皮,发出令人火大的"咔嚓"声。莱维垂眸整理餐盒时,睫毛在眼下投落的阴影恰好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果然还是喜欢炸鸡...)
真嗣注意到一旁安静端坐的绫波零几乎没动筷子,轻声问道:"绫波,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不是的。"绫波零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水,"我不吃肉。"
明日香闻言挑起眉毛:"哈?日本人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道歉?"她敲了敲自己的便当盒,"生物链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既然活着就给我好好吃完啊。"
绫波零只是静静注视着明日香,淡蓝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看什么看?"明日香不悦地眯起眼睛,"想打架吗?"
莱维突然伸手按住明日香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一碟素菜推到绫波零面前:"蔬菜天妇罗,没沾荤油。"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紫眸中闪过一丝警告。
铃原趁机凑过来:"那绫波的便当我就..."他的手刚伸向饭盒,片片就扑上来用翅膀拍打他的手腕。
"疼疼疼!你这家伙!"
真嗣趁机端来一碗味增汤:"要不喝点汤暖暖身子?"
绫波零双手接过,小啜一口。汤碗升起的热气中,她淡粉色的唇角微微上扬:"好喝..."
莱维收回目光时,发现明日香正盯着自己搭在她肩头的手。他指尖微微收紧了一瞬,像是在确认什么,才缓缓松开。拿起咖啡杯时,他借着杯沿的遮掩,声音轻得只有明日香能听见:"再欺负她,下次就不给你做炸鸡了。"
明日香猛地转头瞪他,橙色的发丝扫过莱维的下巴:"谁稀罕!"但声音明显弱了几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等等...上次打赌输了的人,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莱维的咖啡杯在半空顿了顿。他当然记得那个赌约——如果明日香能在一周内背完《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第三章,他就要吃她做的料理。
"下次。"他放下杯子,紫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记得别放太多盐。"
"少瞧不起人了!"明日香气鼓鼓地掏出手机开始查菜谱,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跃动的发梢上跳跃,像是为这个秘密的约定镀上一层金边。
(这次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
真嗣看着突然充满干劲的明日香,又看了看莱维唇边罕见的柔和线条,默默把味增汤往绫波零那边又推了推。某种温暖的氛围在野餐垫上蔓延开来,连片片都安静地趴在了两人中间。
太空中
冬月耕造松开手中的营养液包装,任由它在无重力环境中缓缓旋转。
"这就是我们的母星吗..."他苍老的手指贴上观察窗的强化玻璃,"看着真令人心痛。"
窗外,曾经蔚蓝的地球如今被猩红的海洋覆盖,像一颗溃烂的果实。南极洲上空,巨大的七彩空洞如同溃烂的伤口,那是十五年前第二次冲击留下的永恒印记。
碇源堂的镜片反射着星球的光晕:"却有人将这般景象奉为神迹。在他们眼中,这才是被净化后的纯洁世界——没有原罪,没有污秽。"
"我宁可要一个被人性污染的混沌世界。"冬月耕造冷笑。
"混沌只是人类的错觉。"碇源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个宇宙从来都遵循绝对秩序。"
冬月突然转身,白发在无重力中如蛛丝般漂浮:"真正扰乱世界的,从来都是人心。"
碇源堂没有回答。他缓缓抬头,视线穿过空间站的穹顶,仿佛在凝视某种不存在的光景。玻璃倒影中,他的嘴角微微抽动——那或许是一个未能成型的笑容,又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
在他们脚下三万六千公里的地方,赤道环带上的NERV标志正在血色海洋中闪烁,像一枚嵌入腐烂果肉的金属徽章。
海洋研究机构顶部
碇真嗣站在观测平台上,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呼吸
红色的海水如同凝固的血浆,将中央那片人工净化的蓝色水域紧紧包围。隔离闸门像一道伤痕,硬生生将两种颜色切割开来。海风裹挟着咸腥与腐朽的气息,吹乱了他的额发。
"难以置信..."真嗣轻声说,"在我出生前,这片海洋本该全是蓝色的。"
加持靠在栏杆上,烟头的火星在暮色中明灭:"这里己经是复原最成功的区域了。"他指向远处漂浮的监测浮标,"至少还有生命迹象。"
真嗣嗅了嗅空气,眉头微皱:"但这味道..."
"死亡的味道。"加持深吸一口烟,"腐烂的鲸脂、分解的甲壳类...这才是海洋真实的呼吸。那些红色海域连细菌都无法存活。"他的目光扫过隔离闸门外猩红的水面,"曾经人们可以自由穿越任何海域,现在连出国都要经过三重审查。"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真嗣望着海天交界处那抹刺眼的红,突然问道:"美里小姐...为什么不肯来?"
加持掐灭烟头,声音沉了下去:"十五年前,她父亲葛城博士在南极亲眼见证亚当苏醒。那个男人至死都抱着研究数据,却把唯一的逃生舱留给了女儿。"海风突然变强,吹散了他的后半句话,"...活着的人要背负的,永远比死者更沉重。"
真嗣握紧栏杆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起初到东京时,美里醉醺醺地对他说:"我和父亲处得也不好。"当时她眼中的光,此刻突然有了温度。
"碇。"加持突然转身,"你见过真正的星空吗?没有被遮蔽的那种。"
真嗣摇头。
"去找莱维问问吧。"加持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小子在德国时,经常半夜溜进天文台。"
远处,明日香的声音突然传来:"笨蛋真嗣!要回去了!"她站在研究所门口,橙发在夕阳中燃烧般耀眼。莱维静立在她身后,手中拿着两件外套——其中一件明显是女式尺寸。
海风再次拂过,带来一丝微咸的。那片人工蓝域里,有一尾小鱼正跃出水面,银亮的鳞片在落日余晖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