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黄昏,我们伪装成贩运药材的商队,混入了长安城南的覆盎门。
城门口贴着通缉李傕郭汜的告示,守军盘查得极严。我注意到每个进城的人都要解开行囊接受检查,士兵的长戟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公子,咱们来长安作甚?不是该追击李傕吗?"胡车儿压低声音问道。他脸上涂了煤灰,粗布衣裳掩盖不住一身腱子肉。
我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悄悄塞给守门的校尉:"军爷行个方便,家父染了风寒,急需这批药材。"
校尉掂了掂银子,又打量我们几眼,终于挥手放行。一进城,我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臭味——董卓死后,他的郿坞被焚毁,烟尘三日不散。
"救一个人。"我指向皇城方向,"当世大儒蔡邕。"
历史上,蔡邕因在司徒王允座上感叹董卓之死,被下狱处死。这位才女蔡文姬的父亲,将是未来文化战略的关键棋子。
庞德眉头紧锁:"蔡中郎?听闻他己被王允下狱,三日后问斩。"
"正是。"我带着众人拐入一条僻静小巷,"蔡邕精通音律、书法、天文,更曾续写《汉书》。这样的人不能死。"
我们在城南找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入夜后,我摊开白天在集市上买来的长安城防图。
"刑场在城西,但蔡邕现在关在廷尉大牢。"我指着图上两处标记,"庞德,明带人在东市制造骚乱,引开守军注意力。"
"公子要劫法场?"胡车儿瞪大眼睛。
"不,我要提前救人。"我取出一套偷来的廷尉官服,"明日我会冒充廷尉属官提审蔡邕。"
次日清晨,庞德带人先行离去。我换上那套深蓝色官服,腰间挂上伪造的令箭,又用炭笔在脸上画了几道皱纹。铜镜中的我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文吏。
廷尉大牢外戒备森严。我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正门。
"站住!何人擅闯?"守卫横戟阻拦。
我亮出令箭,厉声道:"奉王司徒令,提审犯人蔡邕!延误要事,尔等担待得起吗?"
守卫迟疑道:"大人面生,可有文书?"
我冷笑一声:"李傕余党正在冲击廷尉府,王司徒急要蔡邕口供!耽误了朝廷大事,你有几个脑袋?"
这一吼起了效果。片刻后,蓬头垢面的蔡邕被带到我面前。老人约莫五十多岁,双手戴着木枷,但眼神依然清明。
"蔡中郎,"我凑近他耳边低语,"马腾将军派我来救你。想活命就配合我。"
老人身体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我们刚出大牢,背后就传来急促的钟声——庞德那边得手了!
"分开走!"我迅速下令,"胡车儿保护蔡公出城,按第三方案!我带人引开追兵。"
我带着两名亲卫故意往北跑,边跑边喊:"抓刺客!刺客往未央宫方向去了!"
拐过一道宫墙,突然迎面撞上一队骑兵。为首的将领银甲红袍,方天画戟寒光逼人——吕布!
"何方宵小,敢劫朝廷钦犯?"吕布画戟一指,杀气扑面而来。
我强作镇定,抱拳道:"温侯明鉴,在下马腾将军帐下参军,奉旨捉拿李傕同党。"
"马腾的人?"吕布眯起眼睛,赤兔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可有凭证?"
我亮出马腾的印信——这是临行前特意求来的保命符。吕布检查印信时,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新伤,铠甲上还有未擦净的血迹。历史上此时他刚杀董卓不久,正是志得意满又风声鹤唳之时。
"告诉马寿成,"吕布将印信抛还给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长安不是西凉,少管闲事!"
离开吕布视线后,我后背己经湿透。这比任何商业谈判都刺激百倍!
在城南约定的破庙里,我见到了惊魂未定的蔡邕。老人一见我就跪了下来:"马公子救命之恩,邕没齿难忘!"
"蔡公请起。"我连忙扶住他,"董卓虽恶,但王允矫枉过正。李傕若反攻,长安必遭涂炭。"
蔡邕大惊:"公子如何得知李傕会反攻?"
"李傕军中有一谋士贾诩,字文和。"我故意透露关键信息,"此人智计百出,若他劝说李傕反攻长安..."
"贾文和!"蔡邕倒吸一口凉气,"此人确有经天纬地之才。若他为李傕所用..."
我点点头:"所以我们必须赶在李傕遇见贾诩前行动。"
安顿好蔡邕后,我连夜召集小队开会。油灯下,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格外坚毅。
"最新情报,"我铺开地图,"李傕残部己到新丰,明日必过骊山。我们要在贾诩见到李傕前拦截!"
庞德皱眉:"公子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
"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我指向骊山北麓的一处山谷,"这里是最佳伏击点。胡车儿负责制造混乱,庞德带人截断后路。"
"公子自己呢?"胡车儿问。
"我去'请'贾诩先生。"我嘴角微扬,"这位毒士,该换主公了。"
夜深人静时,蔡邕悄悄找到我:"马公子,老朽有一事相求。"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汉书》未完成的部分,还有小女文姬所作的注释。若老朽有不测..."
"蔡公放心,"我郑重接过竹简,"我会亲自将这些交到蔡小姐手中。"历史上蔡文姬应该被匈奴掳走,但现在有了我,这段悲剧或许可以避免。
窗外,长安的夜空被未央宫的灯火映得发红。明日之后,三国的历史将因我的行动而改变。想到这里,我的手心微微发汗,但心跳却异常平稳——这是赌徒下注时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