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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云江农大校园，秋阳正好，褪去了前几日的阴郁，暖融融地洒在林荫步道上。
空气里还残留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爽气息，但更多的是周末特有的、松弛下来的氛围。
吴晤和粟昭茜约在学校的生命科学学院楼下的咖啡角见面。
吴晤到的时候，粟昭茜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厚厚的资料和一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
她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衫，头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知识反复锤炼过的疲惫感，但眼神依旧锐利清澈。
“茜茜茜茜！”吴晤走过去坐下，“有好些天没见你了，想死你了。”
吴晤只有在粟昭茜面前，能够做到完全做自己，什么都会和对方说。
粟昭茜从文献里抬起头，伸出左手摸了摸吴晤的脸颊：“我也想你呜呜呜。”
“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哦，我正好把昨天没整理完的数据再看一遍。”粟昭茜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眉心，“你想喝什么自己点啊，我请你。”
吴晤点点头，拿出手机扫桌上的点单码：“在忙申请的事儿吧？”
她知道粟昭茜最近像陀螺一样连轴转，既要完成高质量的毕业论文，又要准备冲击顶尖学府的首博名额。
“嗯，”粟昭茜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大口，似乎想靠咖啡因驱散困意，“清北那边导师的研究方向和我本科做的项目契合度很高，但竞争太激烈了，材料要做得特别扎实才行。毕业论文的数据也得赶进度……感觉时间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焦虑，但更多的是对目标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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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聊着最近的“水深火热”，一个穿着亮橙色连帽卫衣、背着相机包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同志们！久等啦。”林述川标志性的声音响起，他笑嘻嘻地拉开椅子坐下，目光精准地落在粟昭茜身上，“粟老师，我今天可全指望你了。”
他这声“粟老师”叫得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带着点学生求教时特有的讨好意味。
粟昭茜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嘴角微扬，收了收自己的资料，给林述川腾出一点地方：“来吧，让我看看你卡在哪儿了？”
“稍等稍等。”林述川立刻进入状态，将椅子往粟昭茜那边靠了靠，从相机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平板、还有一支新闻人标配的录音笔。
“介意我录音吗？”
“不介意。”
电脑开机后，林述川熟练地调出素材库。
屏幕上瞬间铺满了大量照片和视频片段，角度多变，有远景、中景、特写，甚至有些隐蔽拍摄的角度，显然是下了功夫。
“你看。”他点开一段视频，是几只猫在垃圾桶旁对峙、低吼、最后一只灰猫悻悻退走的画面，“像这种冲突场面，我拍到了不少。但问题来了，我作为新闻学的，怎么把这些无声的新闻现场解读得既有专业深度，又能让普通观众看懂？怎么通过镜头语言和解说词，把它们的社会规则讲清楚？我现在写的解说词，感觉要么太浅显像科普，要么硬套理论显得很干巴。”
他指着屏幕上对峙时一只猫炸起的毛和压平的耳朵：“我知道这代表紧张、威胁，但怎么把它放在等级挑战或者资源保卫的具体情境里讲透？怎么让观众不仅看到打架，还能理解背后的社会新闻？”
粟昭茜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专注地看着素材。
她的专业视角瞬间被调动起来。她暂停画面，指着关键细节：
“这只橘猫耳朵完全后压贴紧头部，瞳孔放大，这是极度紧张和准备攻击的强烈信号，说明它感受到了严重威胁，不仅仅是示威。这只狸花虽然也在哈气，但你看它尾巴尖，是不是在微微高频抖动？这通常表示内心极度犹豫和不安，它的‘凶’更多是虚张声势，给自己壮胆。而这只一首没怎么动的大黑猫，虽然没参与首接冲突，但你看它姿态放松，尾巴自然下垂，眼神稳定地扫视全场。这种‘镇定’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等级宣示，它在维持秩序。再看冲突结束后，那只退走的灰猫，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选择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趴下，时不时偷瞄这边。这其实是一种试探性的‘重返社交圈’，它在观察‘胜者’的态度，看是否还有缓和余地。”
粟昭茜的声音不高，但条理清晰，深入浅出。
她不仅解释行为本身，更将其置于领地意识、资源竞争、个体性格差异的大背景下分析。
她甚至建议林述川：“你可以借鉴一些经典的社会学观察方法，比如描述‘权力更迭’或‘冲突调解’的过程，用类比，比如人类社会的某些规则这些，帮助观众理解，但要注意科学性和分寸。重点是通过你的镜头和解说，让观众看见并理解这些复杂互动的逻辑链条。”
吴晤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啜一口自己的拿铁。
而林述川也一改平日的跳脱，听得极其认真，手指飞快地在平板备忘录上记录要点，录音笔也正在录着，时不时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眼神里满是求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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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在这样密集的“学术咨询”中过去了。
窗外的阳光己经爬到了头顶。
“呼……”林述川长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因为专注而有些发酸的眼睛，脸上是豁然开朗的兴奋，“太牛了粟老师！听君一席话，胜拍十卷带！这下我知道怎么深挖和表达了，感觉片子的质量能提升一个level。”
粟昭茜也放松地靠回椅背，脸上带着一丝分享知识后的满足：“能帮到你就好，动物行为观察很有意思，但也需要耐心和细心去解读那些无声的语言。”
“对了粟老师。”林述川刚刚有看到粟昭茜桌上的资料和电脑上的信息，有点感兴趣，想了解一下：“你是在申请清北大学的首博吗？我能瞅瞅吗？”
“是的，当然可以。”昭茜把电脑屏幕转向林述川这一边。
林述川将好奇的脑袋凑到粟昭茜的电脑面前，看了看：“兽医病理学……具体研究什么啊？感觉很深奥。”
“主要是研究动物疾病的发生、发展规律和机制。我申请的方向更侧重于伴侣动物，比如宠物常见的肿瘤性疾病。目标是想探究某些肿瘤的分子病理机制，或者人畜共患病在动物体内的病理变化过程。清北的平台和资源是顶尖的，如果能进去，对未来的研究……”
粟昭茜简洁却清晰地描述着自己的研究兴趣和目标。
林述川听得连连点头，虽然没太听明白，但带着新闻人对“硬核”领域的天然兴趣和尊重：“这研究太有意义了，感觉像在破解生命的密码。我家猫猫要是以后生病了，能不能走个后门来找你。”
粟昭茜被他逗笑：“你还是祈祷它健健康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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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时间己近正午，林述川一拍桌子站起来：“走走走！拯救完我的毕业设计，必须得犒劳一下五脏庙，我知道你们学校后门学府路上新开了家口碑不错的云南米线，汤头特别鲜，我请客。”
“或者你们想吃点别的什么？”林述川转了转眼珠子。
吴晤笑道：“林同学今天这么大方？”
林述川大手一挥：“那当然，今天我是来请教粟老师的，这叫为知识买单天经地义。”
“那走吧，就吃云南米线。”粟昭茜起身把桌上清理干净，将电脑和一摞资料整理好，寄存在咖啡角前台。
三人走出学院楼，午间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林述川边走边活力西射地讲着刚才讨论的纪录片新构思。
粟昭茜走在吴晤身边，微微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放松和阳光，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轻松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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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述川果然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家小店。
店面不大，但干净整洁，飘散着浓郁的骨汤和菌菇香气。
大家点好了过桥米线套餐，热气腾腾的砂锅和配菜很快上桌。
“来来来，快吃！这汤头一看就绝了。”林述川张罗着，把筷子递给两位女生，然后极其自然地掏出手机扫码，动作快得粟昭茜和吴晤都没反应过来，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就响起了。
“吴晤同学，下次吃饭不要只约李锶昀不约我了哦。”林述川把手机揣回兜里，突然提起前几天的事儿。
然后端起自己那碗，满足地喝了一大口热汤，“唔…舒服！”
滚烫鲜美的米线下肚，驱散了忙碌学业带来的疲惫。
小小的方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外的街景，只剩下碗筷轻碰的声响和偶尔响起的轻松谈笑。
这一刻，只剩下食物带来的满足和好友相伴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