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口问道:“跟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怕吗?”
莉娅抬起泪眼看他,蓝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大人救我的时候,用的可是粪叉。”
她突然笑了,虽然眼泪还在流,“拿粪叉的英雄,总比穿金甲的刽子手值得信任。”
江裕胸口一热,某种冲动驱使他张开双臂:“来。”
莉娅僵住了,眼神闪烁不定。
江裕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唐突,正要道歉,一个温软的身体己经轻轻靠进他怀里。
“就一会儿...”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前。
江裕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地环住她。
莉娅的发丝间有股淡淡的药草香,混合着阳光晒过麦秆的味道。
他感觉胸前渐渐被泪水浸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袭来,他不由自主脱口道:“我会保护你的,我发誓。”
莉娅在他怀里轻轻颤抖了一下。
江裕立刻意识到这句话有多重——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承诺是要用命来兑现的。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后悔。
“大人知道吗?”莉娅突然仰起脸,鼻尖还红红的,“在我们家乡,轻易起誓的人会...”
江裕用食指按住她的嘴唇:“我不是轻易说的。”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住了。莉娅的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江裕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耳根烧得通红。
“睡、睡吧。”他结结巴巴地说,手忙脚乱地扯过毯子,“明天还要赶路。”
莉娅蜷缩在床的另一侧,背对着他。月光从窗缝溜进来,在她的肩胛骨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个烙印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像只永远飞不走的黑蝴蝶。
江裕盯着房梁,心跳声大得恐怕整个酒馆都能听见。他悄悄转头,发现莉娅的肩膀还在微微抽动。
犹豫再三,他轻轻将手搭在她肩上:“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莉娅没有转身,但她的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角,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两人都没再说话,但某种比语言更深刻的东西在黑暗中悄然滋长。
楼下传来醉汉的喧哗声,隐约能听见卡尔和罗格在跟人吹嘘“我们老大一个打十个”。
次日晨光刚爬上酒馆二楼的窗棂,江裕就被楼下的叫骂声惊醒了。
他条件反射般去摸枕边的长矛,却摸到一团柔软的金发——莉娅不知何时靠在他枕边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昨晚的醉汉闹剧、真心话,还有那些关于现代世界的荒唐描述,此刻回想起来就像一场梦。
“砰!”楼下突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巨响。
“死胖子给我滚出来!”
这粗哑的嗓音让江裕瞬间清醒——是昨晚那个麻子脸醉汉!他轻手轻脚挪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到三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正在大堂叫嚣,酒馆老板赔着笑脸挡在楼梯口。
莉娅被动静惊醒,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江裕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动作,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这些混混虽然不足为惧,但要是闹到卫兵那里...
“大人,我们从后门走。”莉娅己经利落地打好包袱,动作轻巧得像只猫。
江裕却盯着她锁骨上露出的奴隶烙印,突然改了主意。
他抓起长矛,故意把楼梯踩得咚咚响:“谁家的狗没拴好?”
大堂里的三人齐刷刷抬头,从背后掏出带来的短剑。看来这几个家伙认为昨日被揍,是因为没带家伙,所以今日带着武器来找场子了哇。
酒客们见到剑拔弩张的双方,立刻默契地退到墙边,腾出个半圆形的“舞台”。
麻子脸拿起短剑在空中比划着的话几下,满脸狰狞道:“胖子,乖乖给老子跪下,否则老子今天要——”
话音突然卡住,因为一把锋利的长矛尖端此刻正抵在他喉结上。
“要什么?”江裕歪着头憨憨地问道。
“是要再表演个空中飞人吗?”说着他矛尖微微上挑,麻子脸立即被迫踮起脚尖。
昨晚被打断的鼻梁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江裕心里异常平静——系统加成的长矛专精让他有种奇异的掌控感。
另一名同伙突然抽出匕首,江裕看都没看,矛尾向后一戳,精准命中对方胃部。
那人跪地干呕时,他还有闲心对莉娅眨眨眼,笑嘻嘻道:“这叫盲刺,我老家公园里老头老太太都会。”
酒馆里其他人闻言,也是爆发出一阵笑声。
麻子脸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几个呼吸后,最终变成了死灰色。
江裕突然收矛后退,冷哼道:“滚吧,打你们我都嫌掉价。”
他转身时后背肌肉绷紧,预想着可能的偷袭——但只听到慌乱的脚步声和门轴吱呀声。
他不由的松了口气,看来这些家伙就是普通的混混。
卡尔和罗格从后厨钻出来,满脸崇拜道:“老大也太帅了吧!”
“那招盲刺能教我吗?”
江裕摆摆手,“该买物资回去了。”。
罗瓦尔城集市,江裕一边啃着咸肉面包,一边盘算购物清单。
盐巴、麦子、面粉是刚需,要是还有余钱...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莉娅——这天气越来越冷,昨日忘记给她买件披风了。
“大人,这家的粗盐成色好。”
莉娅在摊位前蹲下,手指捻起几粒晶体对着阳光检查。
江裕想起她说过父亲是御医,难怪连挑盐都这么专业。
他正想夸两句,一个绣着瓦兰迪亚金狮纹章的皮甲壮汉挡住了光影。
税官三角眼在驴车上扫来扫去,手指搓了搓,一副“此路是我开”的架势。
鹰钩鼻里哼出冷笑:“商业特许税缴纳了吗?按伯爵法令,所有交易需缴什一税。”
江裕见状脑子当即转得飞快:硬刚?贿赂?还是...余光瞥见莉娅悄悄指向盐袋下的某个标记——那是昨晚酒馆老板提到的“自由农印记”。
“尊敬的税官大人,”江裕立刻换上乡下人憨厚的笑容,右手按胸行礼,“我们是卡南克村的佃农,只是来买过冬粮食...”
税官冷笑一声,手指敲了敲驴车上的麻袋:“少装蒜!这么多货,不是商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