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萧县还有十里地时,夜色突然被一道火光撕裂。陈默勒住马缰,“墨影”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雾在夜风中散成碎星。远处的城楼轮廓被映照得通红,隐约能听见厮杀声顺着风飘过来,像无数把钝刀在耳边刮擦。
“是萧县!”小石头的声音发颤,少年死死攥着怀里的襁褓,生怕惊醒熟睡的孩子,“怎么会……咱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王婆婆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格外苍白,她抓紧马鬃的手微微颤抖:“是楚军……他们肯定是绕小路偷袭了……”
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老马,你带王婆婆和孩子从东门的密道进城,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等我信号再出来。”他看向瘦猴,“你跟我走正门,看看情况。”
“护军,一起走啊!”小石头急得快哭了,“正门太危险了!”
“听话!”陈默的声音不容置疑,他翻身下马,将“墨影”的缰绳塞给小石头,“照顾好马和孩子,这是命令!”
老马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勒转马头对小石头说:“走!别让将军分心!”两人护着王婆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密林里。
陈默和瘦猴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官道边缘潜行。离城门越近,厮杀声越清晰,还夹杂着百姓的哭喊和房屋倒塌的巨响。城门口的吊桥己经落下,十几个楚军正举着火把来回巡逻,刀上的血在火光下闪着暗红的光。
“城门被破了?”瘦猴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的短刀微微颤抖,“灌校尉不是说布防很稳吗?”
陈默的目光扫过城墙——东段的垛口塌了一大片,砖石散落得满地都是,显然是被重型器械砸开的。他忽然想起老张头的话,吕泽在彭城周边安了不少猎户暗哨,难道是这些人里应外合?系统面板在脑海中亮起:【检测到城内外敌军总数约500,携带投石机及火箭,萧县守军数量不足200,防御缺口位于东门北侧】。
“不是灌婴的错。”陈默的声音很冷,“是有人提前泄露了布防图。”他指向城墙塌落处,“从那里爬上去,动作快!”
两人猫着腰摸到城墙下,塌落的砖石堆成个斜坡,刚好能借力攀爬。陈默让瘦猴先上,自己则警惕地盯着巡逻的楚军,短刀握得指节发白。就在瘦猴快要爬到垛口时,一个楚军恰好转头,火把的光扫过砖石堆!
“有人!”楚军的嘶吼声刺破夜空。
陈默猛地掷出短刀,刀身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精准地钉穿了楚军的喉咙!对方的火把“哐当”掉在地上,滚到另一个楚军脚边,引燃了他的裤腿。趁楚军慌乱的瞬间,陈默抓住机会,手脚并用地爬上斜坡,左臂的伤口在摩擦中撕裂,血浸透布条,滴在滚烫的砖石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护军!这边!”瘦猴在垛口后招手,少年己经解决了城墙上的两个楚军,正拖着尸体往阴影里藏。
陈默翻上城墙,刚站稳就被一股巨力撞得后退——是个手持长戟的楚军伍长!对方显然是个老手,长戟横扫,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陈默仓促间用手臂格挡,戟刃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道血痕!系统面板疯狂报警:【右侧肋间肌划伤,失血速度加快!建议立即止血!】
“找死!”陈默怒喝一声,夺过瘦猴递来的短刀,反手刺向伍长的小腹。对方没想到他受伤后还能反击,惨叫着倒下,长戟“哐当”砸在城砖上,震得火星西溅。
城墙上的楚军被惊动了,纷纷举着火把围过来。陈默拉着瘦猴往城楼方向冲,沿途的箭羽擦着耳边飞过,钉在木质的城楼柱子上,箭尾嗡嗡作响。“去找灌婴!告诉他东门有缺口!”陈默将一枚信号弹塞给瘦猴——这是系统兑换的硫磺信号弹,点燃后会发出绿色浓烟,“让他往西北方向突围,去鹰嘴崖汇合!”
“那您呢?”瘦猴眼眶通红。
“我去救百姓!”陈默指向城内,火光最盛的地方是居民区,隐约能看见有楚军在放火烧房,“快!别磨蹭!”
瘦猴咬咬牙,转身钻进城墙的箭楼通道。陈默深吸一口气,扯下腰间的水囊,将水泼在伤口上,冰凉的感觉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抓起地上的长戟,朝着城下的楚军冲去,戟尖挑翻一个举着火把的士兵,火焰“呼”地窜起,燎到了他的战袍。
城内己经成了火海。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被点燃,木质的房梁在烈焰中噼啪作响,时不时有燃烧的瓦片坠落,砸在地上溅起火星。百姓们哭喊着往北门跑,却被楚军的刀阵拦住,惨叫声此起彼伏,像一把把钝刀剜着心。
“让开!”陈默骑着从楚军手里夺来的战马,长戟横扫,劈开拦路的刀盾手。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前蹄踏碎了一个楚军的头骨,脑浆溅在燃烧的门板上,发出焦臭的味道。
“是陈默!”楚军里有人认出了他,嘶吼着围上来,“抓住他!吕将军有赏!”
陈默的长戟舞得风雨不透,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他刻意将楚军引向城西的粮仓——那里虽然空了,但地势高,易守难攻。左臂的伤口越来越疼,视线开始有些模糊,系统面板的提示己经变成刺眼的红色:【失血超过30%,体力流失加快!建议立即撤退!】
“撤?老子的弟兄还在城里!”陈默怒吼着,长戟刺穿一个楚军的胸膛,顺势将尸体甩向追兵,撞得他们人仰马翻。他看见几个楚军正把百姓往火里赶,其中还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凄厉的哭喊声让他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火海里冲出来,长矛如毒蛇出洞,瞬间挑翻两个楚军!是灌婴!他左臂的绷带己经被血浸透,显然是强行拆了夹板,此刻正拄着长矛喘气,脸色惨白如纸:“护军!你怎么才回来!”
“你怎么没走?”陈默又惊又喜,勒住战马。
“百姓没撤完,怎么走?”灌婴抹了把脸上的烟灰,露出个狰狞的笑,“老张头把牢里的百姓都放出来了,正帮着搬东西呢!你来得正好,咱们去烧了楚军的粮草!”
陈默这才注意到,灌婴身后跟着十几个士兵,每个人都背着捆干柴,显然是早有准备。“粮草在哪?”
“城隍庙!”灌婴指向城北,那里有座高大的建筑,此刻正亮着灯火,门口有重兵把守,“我刚才侦查过,至少有五十石粮食!烧了它,楚军就撑不了多久!”
两人兵分两路,灌婴带着士兵往城隍庙摸去,陈默则继续在街道上冲杀,吸引楚军的注意力。他的长戟己经卷了刃,索性扔掉,捡起地上的一把环首刀,刀身沉重,劈砍时带着破风的锐响。
一个楚军小校认出了他,嘶吼着挥刀砍来:“陈默!你的死期到了!”他的刀上还挂着片孩童的衣角,显然刚杀过百姓。
陈默的眼睛瞬间红了,也不格挡,任凭对方的刀砍在自己的肩甲上,同时将环首刀狠狠捅进对方的心脏!“为那些孩子偿命!”他怒吼着拔出刀,血喷了他满脸,像抹了层红漆。
城隍庙方向突然升起浓烟,紧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是灌婴点燃了粮草!守粮的楚军慌了神,纷纷往城隍庙跑,街道上的防守顿时薄弱了许多。陈默趁机冲到居民区,将被困的百姓往北门引,沿途的楚军被他杀得胆寒,竟没人敢上前阻拦。
“快!往北门跑!”陈默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看见王婆婆抱着孩子混在人群里,正被小石头护着往城门冲,心里稍稍一松。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北门——是老张头!老人手里拿着根烧火棍,正奋力抵挡着楚军的刀,后背己经被砍了一刀,血浸透了粗布衣裳,却依旧死死守着城门,不让楚军靠近百姓。
“老张头!”陈默大喊着冲过去,刀劈翻围攻的楚军。
老张头看见他,惨笑一声:“将军……俺对不住你……是俺……是俺泄了布防图……”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晃了晃,“但俺……俺能赎罪了……”说完,老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烧火棍插进一个楚军的喉咙,自己则软软地倒了下去。
“老张头!”陈默目眦欲裂,抱起老人的尸体,却发现己经没了气息。
北门的楚军越来越多,为首的竟是吕泽的副将!对方骑着匹黑马,手持长槊,冷笑着看着他:“陈默,束手就擒吧!吕将军说了,只要你交出虎符,饶你不死!”
陈默将老张头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缓缓站起身,环首刀在火光下闪着冷光。他左臂的伤口己经麻木,系统面板的提示变成了最后的警告:【失血达40%,意识模糊风险!体能剩余15%!】
“想要虎符?拿命来换!”陈默嘶吼着冲向副将,刀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副将显然没料到他还敢反击,仓促间举槊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陈默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崩裂,鲜血滴在地上,与老张头的血混在一起。副将的战马也被震得人立而起,露出马腹的空档!
就是现在!陈默抓住机会,猛地矮身,环首刀贴着地面横扫,精准地砍断了战马的前腿!战马惨叫着倒下,将副将掀翻在地!陈默不给对方起身的机会,刀光一闪,己经砍下了他的头颅!
楚军见主将被杀,顿时乱了阵脚。陈默趁机大喊:“楚军败了!降者不杀!”
一部分楚军本就不愿卖命,听见这话纷纷扔下武器。陈默没理会他们,转身冲向城隍庙——灌婴还在那里!
城隍庙己经烧成了火海,粮食燃烧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灌婴正带着士兵往外冲,身上的战袍被烧得破烂不堪,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旧伤复发。“护军!快走!火太大了!”
陈默拉着他往外跑,刚冲出庙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城隍庙的大殿塌了!燃烧的横梁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火星溅了他们满身。
“撤!去鹰嘴崖!”陈默拽着灌婴,跟着残余的百姓和士兵往北门退去。夜色中,萧县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一只燃烧的巨兽,吞噬着曾经的家园。
出城时,陈默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城楼的旗帜己经倒下,燃烧的房屋在夜色中发出噼啪的声响,像在诉说着这场惨烈的厮杀。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吕泽,项伯,这笔账,我记下了!”
队伍在夜色中向着鹰嘴崖前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悲伤,却没人说话。陈默走在最后,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意识己经有些模糊,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只要还有一个弟兄活着,还有一个百姓需要守护,他就不能倒下。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鹰嘴崖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陈默看着前方蹒跚的队伍,忽然笑了——至少,他们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