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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晨光熹微时，小花己经蹲在窑口前查看火候。砖窑的烟囱吐着青白色的烟，在朝霞中勾勒出柔和的曲线。她伸手试了试风向，粗糙的掌心沾满煤灰——这是连续第三晚守窑了。自从砖厂生意好转，她反而睡得比从前更少。
“妈！”国汉光着脚丫从屋里冲出来，小手里攥着个什么东西。男孩跑得太急，在窑前的空地上绊了一跤，膝盖顿时见了血。小昭心头一紧，却见儿子麻利地爬起来，献宝似的摊开手掌："我给砖窑刻了个守护神！"
那是个拇指大小的砖雕，粗糙却生动的土地公形象。小花接过时，发现底部刻着歪歪扭扭的"吴"字，正是她教儿子写的字。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在砖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出窑的日子总是像过节。天还没亮，村里就来了十几个看热闹的乡亲。老李头拄着拐杖，站在人群最前面——他的腿是修水库时砸坏的，小花特意让他在砖厂做轻活。
"开窑咯！"吴国才喊了一嗓子，铁钩子勾住窑门的瞬间，热浪裹挟着火星扑面而来。围观的孩子们发出惊叹，只见窑洞里整整齐齐码着的红砖，在晨光中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小花伸手抚过砖面，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想起二妹发高烧时滚烫的额头。
"这砖声儿真脆！"老王拿起两块砖对敲，清越的声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小花抿嘴笑了，这是她偷偷在黏土里掺了稻壳的结果。目光扫过人群，她看见大女儿正用砖角偷偷磨平鞋底的破洞，心里顿时像堵了块湿泥巴。
自行车铃铛声由远及近时，小花正在记账。抬头就看见吴国才推着辆崭新的"永久"，车把上的电镀件亮得晃眼。三个女儿叽叽喳喳围上去，二妹的手指刚要碰铃铛，又触电似的缩回来。
"试试？"吴国才难得地笑着。小花犹豫着侧坐上去，突然发现丈夫的白衬衫后领还留着叠痕——分明是压在箱底多年的结婚礼服。车铃"叮铃铃"响过村口，惊起一池白鹭。小花回头，看见三个女儿追着车跑，辫梢上的红头绳像跳动的火苗。
变故来得比腊月的寒风还急。小昭正在熬年糖，琥珀色的糖浆在锅里翻着泡泡。突然一声巨响，接着是"着火啦"的尖叫。她扔下锅铲冲出去，远远就看见火光舔舐着烘干棚的茅草顶。
火场里，国汉和堂弟像两尊泥塑。小花抄起棉被打湿就往里冲，热浪灼得脸皮发紧。突然一块烧断的房梁砸下来，她本能地用背去挡，却听见"咔嚓"一声——是藏在怀里的砖雕碎了。
小花把儿子国汉和堂弟抱出来，他们脸上己经起了泡泡眼睛都看不见了只有一条裂缝。
国汉伤心裂肺的哭着，“妈妈我疼……”
小花大声喊“吴国才快送医院。”
小花的小婶跑过来哭骂道，“婆婆是怎么带孩子的？”她的手一巴掌就打到了婆婆的脸上，还推了一把。
婆婆哭着说刚才还在这里玩的好好的，一转眼，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去玩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