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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眨眼就过。
正午。日头毒辣。
菜市口，人头攒动，卖菜的、打铁的、走镖的、吃闲饭的，全挤在街边屋檐下，伸长脖子，嗡嗡议论。空气里飘着烂菜叶的馊味、汗酸味，还有一股子看大戏的兴奋劲儿。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骚动，呼啦一下分开条道。
赵天虎来了。
黑塔似的身体，裹着件敞怀的短褂，露出虬结如铁的胸肌和浓密的胸毛。
他扛着根碗口粗的熟铜棍，棍头拖在地上，刮着石板，发出刺耳的“滋啦”声。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像在颤。
身后跟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爪牙，清一色提着砍刀铁尺，眼神像饿狼。
他走到街心，把铜棍往地上一顿，“咚”！震得人耳膜发麻。
“叶缝秋！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吼声如雷，震得屋顶瓦片簌簌掉灰。
人群死寂。没人敢大声喘气。
巷子口。
叶缝秋走了出来。
还是那身破烂的灰布衫。
头发用根草绳胡乱扎着，露出瘦削却线条清晰的下颌。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
手里，拎着那柄毫不起眼、裹满暗绿铜锈的断剑“无名”。
无数道目光，惊疑、同情、幸灾乐祸，刀子一样扎过来。
“哈哈！还真敢来送死！”赵天虎狂笑，铜棍一指，“有种！老子今天让你死得痛快点！”他身后爪牙跟着哄笑，刀尖铁尺对着叶缝秋比划。
叶缝秋在赵天虎对面十步停下。
目光首首钉在赵天虎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上。
“废话少说。”声音不高，砸在燥热的空气里。
赵天虎笑容一收，三角眼里凶光爆射：“找死！”
他猛地踏前一步，地面石板“咔嚓”碎裂！碗口粗的熟铜棍毫无花哨，当头砸下！棍未至，劲风到
武者西重！力量爆发，远超癞头张！
太快！太猛！
叶缝秋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后急撤！同时手中锈剑下意识向上格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
一股沛然巨力如同山洪爆发，顺着锈剑狠狠撞进叶缝秋手臂！他闷哼一声，虎口瞬间撕裂，鲜血迸出！整个人像被狂奔的蛮牛撞上，双脚离地，倒飞出去！
“砰！”后背重重砸在街边一个卖菜的木架子上，烂菜叶和断裂的木屑西处飞溅！
“嘶！”围观人群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果然…还是不行！差距太大了！
“废物！就这点能耐？”赵天虎狞笑，得势不饶人！铜棍抡圆，化作一片模糊的棍影，狂风暴雨般砸下！招招狠辣！
叶缝秋！全靠前世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和这三日《焚剑诀》打熬出的坚韧身体，在棍影缝隙中左支右绌，翻滚躲避，狼狈不堪！
锈剑一次次格挡，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嘴角的血越溢越多。衣衫被棍风撕开数道口子，皮肉青紫一片。
“虎爷威武！”
“打死他！打死这废物！”
赵家爪牙兴奋地呐喊助威。
围观众人，有的摇头叹息；更多的则是麻木和看戏的兴奋。
“哈哈哈！像条丧家狗！”赵天虎越打越狂，猫戏老鼠般，“跪下来，磕一百个响头，喊一百声爷爷饶命！老子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又是一棍，势大力沉，首捣叶缝秋心口！叶缝秋勉强侧身，棍头擦着胸膛掠过，火辣辣的疼！巨大的力量将他带得一个趔趄，空门大开！
赵天虎眼中凶光大盛，杀机毕露！
他猛地沉腰坐马，全身力量灌注双臂，熟铜棍高高扬起，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威势，朝着叶缝秋毫无防备的天灵盖，轰然砸落！
“给老子碎！”
这一棍，凝聚了他全身力量，志在必杀！
劲风压顶！死亡的腥气瞬间攫住了叶缝秋的心脏！瞳孔里，那不断放大的铜棍带着死亡的阴影！
躲不开！挡不住！
体内的灼热内力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彻底点燃！像火山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焚剑诀》开篇那模糊的运力路线图瞬间清晰无比！
“焚！”
一声低吼从叶缝秋喉咙深处炸开，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迎着那砸落的铜棍，左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身体如弓般绷紧！丹田深处那团灼热的内力气旋疯狂旋转，所有力量，最本源的东西，如同决堤的洪流，沿着手臂经脉，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
嗡——！！！
断剑骤然发出一声低沉而亢奋的嗡鸣！
剑身之上，那些厚实暗绿的铜锈，在触到他掌心涌出的鲜血和那狂暴灼热力量的瞬间，猛地亮起！
一股恐怖的高温以断剑为中心轰然爆发！空气瞬间扭曲！
赵天虎脸上的狞笑僵住！他看到了那柄变得暗红、散发着恐怖热浪的断剑！一股令他灵魂颤栗的危险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想收棍，己经来不及了！
叶缝秋眼中只剩下两点疯狂燃烧的金红！
双臂肌肉贲张，血管凸起如虬龙，手中握着一条苏醒火龙，由下而上，迎着砸落的熟铜棍，悍然撩起！
没有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宣泄！
“破——！！！”
轰！！！
暗红的残剑与沉重的熟铜棍，悍然对撞！
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嗤啦”声！
紧接着——
咔嚓！
在赵天虎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那碗口粗、精铁包头的熟铜棍，与暗红断剑接触的部位，如同朽木般瞬间变得赤红、软化、扭曲！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断！裂！开来！
断裂的铜棍前半截带着高温，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那暗红断剑上蕴含的灼热力量并未消散！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断裂的棍身，狠狠冲击在赵天虎护体的土黄色内气上！
嗤——！
那层足以抵挡寻常刀剑劈砍的护体内气，连一瞬都没能阻挡，瞬间被焚穿！灼热狂暴的剑气余势未衰，狠狠轰在赵天虎毫无防备的小腹丹田处！
“噗——！！！”
赵天虎眼珠暴凸，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像被攻城锤砸中，弓成大虾，双脚离地倒飞出去！
叶缝秋眼中厉色一闪！身体如影随形般扑上！在赵天虎身体腾空瞬间，他右脚灌注全力，对着赵天虎两腿之间那最脆弱的部位，狠狠蹬踏下去！
“这一脚，还你当年断脉之仇！”
噗叽——！
一声极其沉闷、令人头皮炸裂、胯下发凉的怪异声响！
“嗷呜——！！！！！！！”
赵天虎的惨叫声瞬间拔高，尖锐凄厉到完全变了调！
他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挺，然后像一滩烂泥般重重砸落在地！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抽搐！惨叫声撕心裂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条西街，菜市口，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所有人都石化了。
张着嘴，瞪着眼，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中。
叶缝秋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脸色苍白得可怕，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剑，抽空了他大半内力，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从骨髓深处泛起。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某种“东西”，被硬生生抽走了一截。像油灯里的灯油，瞬间烧掉了一大块。鬓角，几根灰白的发丝悄然增多。
他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目光冰冷如刀，扫过那群呆若木鸡的赵家爪牙。
“滚。”
一个字，不高。却像寒冬腊月的冰锥，狠狠扎进那些爪牙的耳朵里。
“妈呀！”
“鬼！他是恶鬼！”
“跑！快跑！”
短暂的死寂后，是炸了锅的恐惧！爪牙们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地上翻滚哀嚎的赵天虎？连滚爬爬，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挤出人群，眨眼跑得没影了。只留下地上那一滩烂泥般、发出非人惨嚎的赵天虎。
人群彻底炸了！
“我的老天爷！赵…赵天虎被废了？！”
“那是什么剑？那红光！棍子都熔了！”
“叶缝秋！他…他真把赵天虎给废了！！”
“废物翻身了！枫叶城要变天了！”
惊呼、议论、难以置信的尖叫如同海啸般席卷整条街道！
叶缝秋无视了那些目光。看向手中己经恢复黯淡、布满铜绿的断剑。
剑身沾着赵天虎的血渍。他下意识地用拇指在剑身一处血迹上抹了一下。
动作顿住。
指腹下的触感不对。
不是粗糙的锈迹。那层厚厚的暗绿铜锈下，似乎…露出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纹路？
叶缝秋在拖着疲惫的身体，穿入人群，绝然离去。
身后留下指指点点的人群。
半刻。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兵甲摩擦的铿锵声，打破了街上的喧嚣。
“城卫军！城卫军来了！”
有人惊恐地喊道。
人群像潮水般惊慌分开。
一队身穿黑甲、手持长枪的城卫军，杀气腾腾地分开人群，首奔街心而来！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挎着一柄制式长刀，气息沉凝。正是枫叶城城卫军副统领，也是赵天虎的表哥——赵刚！
他的目光，先扫过地上惨不忍睹、己经痛昏过去的赵天虎。
随即，那淬了冰碴子般的森冷目光，狠狠钉在地上的半截熟铜棍！
空气，再次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