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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刮擦窗纸的声响里，苏挽月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能感觉到地砖下的黑雾在翻涌，像条蛰伏的毒蛇正吐着信子，顺着青砖缝隙往她脚边爬。
“挽月。”谢沉渊的声音压得极低，追魂铃在他腰间轻颤，铃舌碰撞出细碎的金铁声，“它在等你碰那页纸。”
苏挽月垂眸看向案几。“九幽秘境”西个字的幽蓝光晕里，隐约能看见血色纹路在纸背游走，像极了地窖血书上的笔画。
她想起太奶奶说“苏家的血是钥匙”时，枯槁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原来这古籍不是记载，是封印。
“春杏。”她突然开口，“去灶房取三盏长明灯，灯油里掺朱砂。”
缩在门后的小丫鬟浑身一震，发辫上的银簪子叮当乱响。
她攥着门框的手渗出青白的汗，却还是咬着唇应了声“是”，转身时裙角扫过门槛，带翻了个铜痰盂。
“不必。”谢沉渊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的凉意透过衣袖渗进来，“它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房梁上的灰泥簌簌坠落。
苏挽月抬头的瞬间，轮回眼自动睁开——那道青灰色影子正从房梁倒吊而下，原本模糊的五官突然清晰：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跳动的幽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最骇人的是胸口那道贯穿的裂痕，像被某种利器生生劈开，露出里面翻涌的黑雾。
“苏门的小守墓人。”黑影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铜锣，“把血按在‘九幽秘境’上，我便饶你全族。”
苏挽月被这声音震得耳膜生疼，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抵上谢沉渊的胸膛。
他的追魂铃突然炸响，青铜剑“嗡”地出鞘，剑气裹着寒霜掠过她鬓角，在黑影胸口裂痕处劈出火星。
“守轮回的余孽。”谢沉渊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百年前被镇压的乱党，也配谈饶？”
黑影的幽火瞳孔骤然收缩。
它甩动长到地面的指甲，带起一阵腥风，首取苏挽月咽喉。
苏挽月旋身避开，腰间青铜铃突然发烫——是镇灵诀自动共鸣。
她指尖掐诀，清越的铃声穿透腥风，黑影被震得向后飘退，胸口裂痕却渗出更多黑雾，竟在半空凝成一面黑幡。
“冥契锁不住阴门，血祭才能开轮回！”黑影尖啸着挥动黑幡，地面青砖纷纷龟裂，黑雾如活物般缠上苏挽月脚踝。
她吃痛踉跄，低头看见黑雾里伸出无数青灰色手掌，指甲正往她皮肉里扎。
“镇！”谢沉渊的剑划出半圆，追魂铃与青铜铃同时爆发出轰鸣。
两股声波相撞，黑雾手掌瞬间溃散，苏挽月趁机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古籍。
“九幽秘境”西个字突然暴起刺目红光，纸页“唰”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血写着八个大字：“血引阴脉，魂镇轮回”。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它胸口的裂痕开始崩解，黑雾如沸水般翻涌：“你敢！
苏家血是钥匙，不是封印——“
“我苏家守的从来不是钥匙。”苏挽月按住古籍，鲜血顺着指缝渗进纸页，“是锁。”
轮回眼在她眼底灼痛，她看见黑影灵体深处蜷缩着个更小的影子，那是具穿着玄色道袍的骸骨，额间有道箭簇状的疤痕。
这是...守轮回的大祭司？
“谢沉渊！”她反手拽住他衣袖，“它的本体在裂痕里！”
谢沉渊的剑立刻转向，寒光如电刺入黑影胸口。
剑气裹着追魂铃的震颤，精准劈开那道裂痕。
黑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黑雾疯狂收缩，最后“砰”地炸成碎片，只余下半块玄色玉佩落在地上，刻着“轮回”二字。
“走了？”春杏端着灯盏站在门口，灯油泼了半袖，“这...这就走了？”
“没走，是逃了。”苏挽月弯腰捡起玉佩，触手冰凉，“它本体受创，短时间不敢再来。”她转头看向谢沉渊，他额角渗着冷汗，剑刃上的白霜正在融化，“你伤着了？”
“阴差伤的是魂，不是肉。”谢沉渊扯了扯嘴角，声音却比平时轻了些，“倒是你，刚才用血引封印...”
“奶奶说苏家血是钥匙，可钥匙既能开门，也能锁门。”苏挽月捏紧玉佩，指节泛白，“我赌对了。”
话音未落，正厅门口传来细碎的咳嗽声。
苏老太君扶着门框站在月光里，银发被夜风吹得散乱，手里攥着半块碎玉——和地上那半块严丝合缝。
“奶奶！”苏挽月冲过去扶住她，“您怎么出来了？”
“九幽冥冢...”老太君的手指抠进苏挽月手腕，比刚才更用力，“守冢的青铜兽首被人拔了。
我让春杏去地窖取护冢符，她回来时说...说冢前的血池干了，池底刻着’轮回‘。“
苏挽月的瞳孔骤缩。
她能听见谢沉渊的追魂铃在身后急促震颤，像敲在她心尖上。
九幽冥冢是苏家世代守护的阴脉枢纽，若血池干涸...
“挽月。”谢沉渊走过来，掌心覆住她手背，“我带你去。”
夜风卷起地上的碎玉，撞在苏老太君手里的半块上，发出清越的响。
苏挽月望着院外被月光拉长的树影，突然想起地窖血书最后那句“轮回开，阴阳乱”——原来不是预言，是倒计时。
她摸向腰间青铜铃，触感比任何时候都滚烫。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迫守墓的孤女。
“走。”她抬头看向谢沉渊，眼底的轮回眼泛着微光，“去看看谁在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