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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城中村的早餐店。
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也无法驱散元宝脸上那股子扬眉吐气的兴奋。
“糖糖！你看到新闻没？爱宠之家要彻底凉了！杜衡那死胖子马上就要破产了！”元宝激动地挥舞着手机，声音大得邻桌都看了过来。
“我跟你说，今天早上九点整，银行就会准时给他发清算短信！到时候你看他脸绿不绿！
“哈哈哈哈，九点上班九点破产，感不感动！”
林小糖小口咬着油条，脸上挂着一贯的、有些迷糊的微笑。
“是吗？那真是……大快人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脑海里盘旋的，不是杜衡那张油腻的脸，而是U盘里那张冰冷的转账截图，和【厉氏集团-厉宗明】这个名字。
杜衡，只是一个开胃菜。
元宝还在兴高采烈地刷着本地论坛的八卦：“网友都说他是‘年度最想不开慈善家’！糖糖，你说这是不是报应？老天开眼了！”
林小糖正想附和一句，一个踉跄的身影猛地冲进了早餐店，带着一股隔夜的酒气和绝望的馊味。
是杜衡。
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眼球布满血丝，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像一块咸菜。
他死死地盯着林小装，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是你！一定是你干的！”他嘶吼着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林小糖面前的桌子，桌上的豆浆洒了一地。
杜衡话音未落，元宝壮硕的身影己经猛地横在了林小糖身前，她一手叉腰，一手将林小糖往身后扒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一头护崽的母熊，对着杜衡怒目而视：“杜衡你疯了！破产了就来找我们糖糖撒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林小糖像是被吓得不轻，猛地往元宝身后一躲，肩膀下意识地缩起，双手紧紧抓住元宝的衣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开口时，声音果然是细细的，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无辜得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杜院长……你的宠物店……不是、不是你自己捐的吗？网上都这么说……”
“我捐的？”杜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哭又笑，面容扭曲，“放屁！我的钱！我所有的钱！一夜之间全没了！是你！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羞辱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
他越说越激动，伸手就想去抓林小-糖的衣领。
林小糖藏在桌下的手，指尖己经抵在了一根银针的末端。
然而，元宝比她更快。一个装满豆浆的塑料杯，被元宝精准地砸在了杜衡的脸上。
黏腻的液体顺着他油腻的脸滑下，狼狈不堪。
杜衡被这一下砸懵了，他看着眼前两个弱女子，一个胖，一个怂，怎么也想不通她们哪来的胆子。他正欲再次发作，却下意识地对上了林小糖的视线。她明明还躲在朋友身后，瑟瑟发抖，但那双透过刘海缝隙看过来的眼睛，却平静得可怕，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那不是猎物该有的眼神。
杜衡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想到了那本黑账，想到了那个他根本惹不起的男人……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个变故让整个早餐店都安静了。邻桌吃油条的大爷惊得半根油条掉回碗里，溅起一片豆浆汤汁。后排一个年轻人己经悄悄举起了手机，大概是忘了关闪光灯，一道惨白的光不合时宜地亮了一下，正好打在杜衡痛哭流涕的脸上，让他此刻的狼狈无所遁形。
“林小糖！糖糖！糖奶奶！我错了！我不是人！”杜衡抱着头，痛哭流涕，“你把钱还给我吧！不，你不用还给我！你让那个黑客……把那个程序撤销行不行？求求你了！”
他语无伦次，显然己经认定是林小糖用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手段。
元宝都看傻了。
林小糖依旧是那副怯懦的模样，甚至还往后缩了缩。
杜衡见她不为所动，绝望地嘶吼起来：“那笔钱……那不是我的！那是厉二爷的！你把我害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厉宗明。
听到这个名字，林小糖扶着桌子的手猛地一紧，脸上畏缩的表情第一次有了细微的裂痕。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杜衡，一丝冷冽从眼底一闪而过。
她俯下身，凑到杜衡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开口。
那声音，不再软糯，而是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平静，却藏着刺骨的寒意。
“杜院长，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杜衡的哭声戛然而止，抬头惊恐地看着她。
“我梦见，一本黑色的、皮质封面的账本，被人送到了税务局和警察局。”
杜衡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抖得像筛糠。那本黑账，正是皮质封面！这件事，除了他和厉宗明，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杜院长，别这么激动。”林小糖的声音轻柔，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她俯身，冰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拂过杜衡满是油污的西装肩头，“我还梦见……一辆雨天失控的卡车。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很吓人？”
杜衡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卡车……
当年的车祸，正是一辆失控的卡车……
他以为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她怎么会知道？！
“魔鬼……你是魔鬼……”他惊恐地尖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早餐店，消失在街角。
元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糖……糖糖……你……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吓成那样？”
林小糖没有立刻回答，她扶着桌子慢慢坐下，那张刚刚还挂着人畜无害微笑的脸，第一次血色褪尽，变得有些惨白。
厉宗明。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剧毒的钥匙，终于在她独处时，撬开了记忆最深处的闸门。早餐店里豆浆的甜腻气味，仿佛一瞬间被雨天冰冷的血腥和泥土味所取代。耳边不再是旁人的窃窃私语，而是轮胎摩擦地面那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以及……金属撞碎骨头的闷响。眼前那张油腻的脸也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散落在泥泞中、被车轮碾得破碎不堪的白菊花——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原来如此。
杜衡不仅是父母死亡之谜的线索，他本身就是厉宗明的一条狗。
林小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血腥回忆压回心底最深处。
悲伤和愤怒无法让仇人伏法，但行动可以。
她重新敛去脸上所有的情绪，恢复了那副迷糊的微笑，拿出手机……
她没有回答元宝，只是坐回位置，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屏幕上显示的，是【厉氏集团】的官方网站。
在“人才招聘”一栏，一个职位被她用红圈标注了出来。
【总裁办-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