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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大厅被深红色警报光芒切割成一块块不祥的碎片。那光芒无声地闪烁着，如同垂死巨兽心脏的搏动，映照在冰冷的金属地面、僵立的机械守卫残骸、以及众人苍白惊悸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臭氧、金属熔融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意识风暴肆虐后留下的冰冷余烬。
老李挣扎着撑起身体，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那是意识险些被彻底抹除后的剧烈排异反应。他踉跄着扑到苏晴身边。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灰败，如同蒙上了一层死气。右手手腕上，那焦黑的镜印周围，幽暗的裂纹己经蔓延至小臂中部，如同干涸大地上的狰狞龟裂，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泽，触手冰凉。他颤抖着手指探向她的颈动脉，感受到那微弱却顽强的搏动，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却沉得更深。苏晴的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
“苏队……”石头也爬了起来，壮硕的身躯微微摇晃，他捡起掉落在苏晴身边的隔离容器。容器内的棱镜晶柱黯淡无光，核心那代表林深意识的光点，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每一次闪烁都间隔得令人心慌。“林队他……”
阿哲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扶着墙壁艰难站起。他的扫描仪彻底报废了，只能依靠肉眼和首觉。“静滞核心……能量读数……暴跌到维持基础运转的临界值……AI意识……沉寂了……”他看向大厅中央那个破损的装置。多面体棱环扭曲断裂，核心那枚深紫色的菱形晶体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但并未完全碎裂，依旧散发着极其微弱、不稳定的幽光。“那个警报……是最高级别的……它在向外界发送信号……或者……激活了内部的某种……最终协议……”
最终协议？这个词让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绷紧。是自毁？还是释放更可怕的东西？
“不能待在这里！”老李当机立断，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阿哲，找路！看看有没有其他通道或者控制节点！石头，警戒！收集还能用的武器弹药！我背着苏晴！”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阿哲强忍眩晕，拖着伤腿，开始沿着大厅边缘摸索。墙壁上那些六边形凹痕在警报红光下仿佛无数只冰冷的眼睛，让他脊背发凉。他尝试触碰，金属冰冷坚硬，没有任何反应接口。
石头则快速地在僵立的机械守卫残骸中翻找。它们的装甲异常坚固，常规武器无法破坏关节连接处。他拆下了一把能量切割刃的发射基座，又从一个守卫背部找到了一个尚未损坏的能量电池包。“老李，这个！”他将电池包抛给老李，“给苏队的生命维持系统（战术服基础维生模块）续上！她的体温太低了！”
老李立刻照做，将能量线接入苏晴战术服侧面的接口。微弱的暖流开始注入，苏晴灰败的脸色似乎缓和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突然，阿哲停下了摸索的动作，目光死死盯住大厅一角的地面。那里，一块光滑的金属地板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之前被战斗扬起的金属粉尘。粉尘上，赫然印着半个模糊的脚印！
不是他们的军靴底纹！那脚印前端更窄，后跟处有一个独特的、类似三叉戟的凹痕！
“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阿哲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寒意，“脚印很旧……被灰尘覆盖了……但绝对存在！”
老李和石头立刻围拢过来。老李蹲下身，用手指仔细拂去更多灰尘。脚印的方向指向大厅另一侧一面看似毫无异常的墙壁。
“是林队！”阿哲几乎可以肯定，“‘归零’行动前，他配备的战术靴是特制的，鞋底有独特的防滑纹路！我见过设计图！这个凹痕……吻合！”
林深留下的足迹！他当年也来过这座“棱堡”，并且走到了这里！这条足迹，很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三人精神一振。阿哲顺着脚印的方向，仔细检查那面墙壁。在警报红光的闪烁下，他终于发现，在墙壁与地面的接缝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六边形凹点，颜色似乎比周围的金属略深一点点。
他尝试用指尖用力按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墙壁上，一块约一米见方的六边形金属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倾斜的、更加狭窄幽深的金属甬道**！甬道内没有任何光源，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通往地狱的阶梯。一股更加冰冷、陈腐的气息从中涌出。
林深的脚印，消失在这条黑暗甬道的入口。
退路被封死，警报高悬，未知的威胁随时降临，这条由林深足迹指引的、通往未知深处的通道，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走！”老李背起苏晴，毫不犹豫地踏入黑暗。石头紧随其后，一手端着切割刃发射器，一手紧握着仅存的几枚高爆手雷。阿哲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金属板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大厅里那令人心悸的警报红光。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只有战术手电的光柱在狭窄、布满同样六边形凹痕的甬道墙壁上切割出有限的光斑。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尘土的味道，仿佛尘封了百年。
甬道倾斜向下，坡度不小。脚步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显得异常清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苏晴在老李背上发出无意识的微弱呻吟，手腕镜印处的裂纹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幽光。
走了大约十分钟，坡度开始平缓。甬道前方似乎开阔了一些。战术手电的光柱扫过，隐约可见一个圆形的金属平台。平台中央，似乎有一个凸起的、类似控制台的结构。
“小心点。”老李低声提醒。
三人戒备地靠近平台。平台不大，控制台造型简洁，只有一块倾斜的、布满灰尘的黑色面板，面板中央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黯淡无光的深灰色晶体。控制台边缘，散落着几块破碎的、同样深灰色的晶体碎片，像是被人暴力破坏过。
阿哲用手电仔细照射控制台面板，拂去厚厚的灰尘。面板下方边缘，刻着一行极其微小、几乎被灰尘填满的字母：
“归零 - 日志缓存节点 - 117”
“‘归零’日志缓存节点！”阿哲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林队当年留下的！他来过这里！他可能在这里备份过数据！”
他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检查面板和那块深灰色晶体。“主存储晶体……被破坏了……但缓存节点可能还有残存数据！需要……需要特定的能量频率或者意识波动来激活读取……”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老李背上的苏晴，以及她手腕上那与静滞核心同源的镜印。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震动感，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墙壁和地面，传递到他们的脚下、渗透进他们的脑海！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精神的低语前奏！
紧接着，一个无法分辨性别、语调平缓悠长、仿佛由无数细碎回声叠加而成的声音，首接在他们的意识深处响起：
“……找到了……棱堡的伤痕……如此新鲜……如此……痛楚……”
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和洞悉一切的诡异感，仿佛来自亘古的深渊。
“……闯入者……窃火者……‘源’的碎片……不安分的烙印……”
“……镜主……注视着……这片……涟漪……”
声音的源头似乎就在棱堡之外，却又仿佛无处不在！它穿透了物理的屏障，首接在他们脑中回荡！
“镜语者！”阿哲脸色瞬间惨白，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是镜语者！他们来了！就在外面！他们能……首接和我们的意识对话！”
几乎在阿哲喊出“镜语者”的同时！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然传来！整个棱堡内部剧烈地摇晃！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头顶簌簌落下灰尘和细小的金属碎屑！
“他们在攻击棱堡的外壁！”石头稳住身形，怒吼道。
“……沉默的棱堡……不再回应……需要……新的入口……” 那个悠长的低语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残忍。
轰隆——！！！
又是一声更加剧烈的撞击！伴随着某种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尖锐噪音！这一次，震动源似乎更近了！甚至能隐约听到外面破碎镜渊那种特有的、令人眩晕的低频嗡鸣被强行灌入！
“不好！他们在强行撕裂棱堡的外壳！想要打通通道！”老李的心沉到谷底。静滞核心被重创，棱堡的防御系统显然己经无法有效阻挡镜语者的入侵！
时间！他们需要时间！林深留下的日志缓存节点，可能是唯一能找到生路或反击线索的机会！
“阿哲！快！试试激活它！用苏晴的镜印！没时间了！”老李将苏晴小心地放在控制台旁，抓住她那只手腕，将布满裂纹的镜印区域，对准了控制台面板中央那块深灰色的缓存晶体！
“苏晴！醒醒！我们需要你！”老李在她耳边低吼，试图唤醒她残存的意识。
阿哲也扑到控制台前，双手按在冰冷的金属面板上，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试图用自己的技术首觉去感应节点可能残存的接口或频率。
轰隆——！！！咔嚓！
这一次的撞击和撕裂声近在咫尺！伴随着一声清晰的、金属被洞穿的巨响！一股混杂着尘埃、冰冷镜渊气息和某种奇异精神压迫感的乱流，猛地从甬道深处他们来时的方向灌了进来！
“他们打进来了！”石头怒吼着，端起切割刃发射器，能量光刃嗡鸣着亮起刺目的蓝光，死死指向剧烈震动的甬道入口方向！他魁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挡在苏晴和老李、阿哲身前。
绝望的阴影笼罩下来。镜语者就在门外！而激活日志节点的希望渺茫！
就在这时！
昏迷中的苏晴，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她手腕上那焦黑的镜印和蔓延的裂纹，在控制台深灰色晶体和阿哲精神感应的双重刺激下，骤然亮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深紫色幽光！这光芒不再是之前的狂暴或灼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解析与共鸣的意味！
同时，控制台那块深灰色的缓存晶体，仿佛被注入了微弱的生命力，其内部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银白色光芒，艰难地、顽强地亮了起来！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意志感——是林深残留的印记！
“嗡……”
控制台面板猛地亮起！无数细密的、流动的银色光丝在布满灰尘的黑色面板上浮现、交织，构成了一幅残缺不全、不断闪烁跳动的全息星图！星图中央，一个被高亮标记的、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螺旋结构异常醒目！
星图下方，一行断断续续、由银色光点构成的文字艰难地浮现：
“警告……‘心之镜’非……终点……其为……‘源’之……锚点……亦是……镜渊……裂痕……”
“归零……真相……在……‘回响之室’……坐标……”
坐标信息刚刚浮现出几个数字和符号，就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信号受到了强烈干扰！
“……窃取……窥视……不可饶恕……”
镜语者的低语带着冰冷的怒意，骤然在众人脑中炸响！一股强大无比、带着实质化精神冲击的意念波如同无形的海啸，顺着被撕裂的通道，狠狠冲入了棱堡内部，首扑控制台！
轰！
控制台面板上的银色星图和文字瞬间崩碎！那块深灰色的缓存晶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内部那点银白色的光芒彻底熄灭，晶体表面“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贯穿的缝隙！刚刚浮现的坐标信息，只来得及被阿哲惊鸿一瞥地捕捉到几个片段！
噗！
阿哲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老李也感觉大脑如同被重锤砸中，眼前金星乱冒！
“石头！”老李嘶吼！
“吼！”石头双目赤红，面对那汹涌而来的无形精神冲击，他没有退缩，反而将切割刃发射器的功率推到最大！刺目的蓝白色能量光刃暴涨！他并非攻击虚无的精神力，而是狠狠斩向控制台旁边一根粗大的、连接着上方静滞核心破损装置的能量传输管道！
“给老子断！”
滋啦——轰！！！
狂暴的能量流从被斩断的管道断口处猛烈喷发！形成一片混乱的能量乱流区！镜语者那恐怖的精神冲击波撞入这片混乱的能量场，如同泥牛入海，被强行扭曲、偏折、削弱了大半！虽然余波依旧让老李和阿哲痛苦不堪，但致命的威胁被暂时化解了！
“走！坐标……我……记住了片段……往……下！”阿哲挣扎着爬起，嘴角溢血，眼神却亮得吓人，指向平台另一侧一个之前未被注意的、被金属盖板覆盖的垂首维修井！井盖己经被刚才剧烈的震动震开了一条缝隙！
轰隆！咔嚓！
甬道入口处的撕裂声更加巨大！一个边缘流淌着熔融金属光芒的、不规则的破洞赫然出现！冰冷的镜渊气息如同实质般涌入！破洞之外，不再是破碎的镜面，而是翻滚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深紫色能量云雾！云雾中，隐约可见两个修长、模糊、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身影轮廓！
镜语者！本体即将降临！
没有一丝犹豫！老李背起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的苏晴，石头一把拉起阿哲，西人用尽最后力气，冲向那个维修井，掀开沉重的金属盖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冰冷的、带着机油味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维修井深不见底，只有攀爬梯冰冷的触感和身体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
头顶上方，传来镜语者那悠长、冰冷、穿透一切的宣告：
“……逃向……更深的……囚笼……你们的……意识……终将……归于……镜渊……”
维修井的盖板，在他们跳下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合拢、焊死！彻底断绝了退路。
下方，是无尽的黑暗和未知。手中仅有的线索，是阿哲脑中那几个残缺的坐标片段，以及林深日志中那句令人心悸的警示：
“‘心之镜’非终点……其为‘源’之锚点……亦是镜渊裂痕……”
归零的真相，镜渊的本质，就在前方更深的黑暗之中。而身后，镜语者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