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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洋经略司的衙门，设在皇城一角，前身是一座闲置的王府，此刻却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百骑司的精锐。
正堂之内，顾长安端坐于主位之上，悠然地品着茶。
堂下，大食使臣法里斯，一脸倨傲地站着，仿佛他不是阶下之囚，而是来接受朝拜的贵宾。
昨日，他被鸿胪寺以“协助调查”为名，客客气气地“请”到了这里，随行的卫队则被全部缴械。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有恃无恐。
在他看来，大唐就算知道了崔元皓的存在，又能如何？
万里之遥，天兵难渡。而崔元告大人手中那些神鬼莫测的火器，足以让任何靠近的唐军，都有来无回。
心理优势，在他这边。
“顾伯爷，”法里斯率先开口，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不知贵司将我请来，有何要事？我国的商队，可还在等着我回去复命。”
顾长安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手。
一名不良人，捧着一个木盘，从屏风后走出，将木盘，放在了法里斯面前的案几上。
木盘之上，是一份用上等羊皮纸抄录的文件。
法里斯疑惑地拿起文件，只扫了一眼，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这……这是……
这竟是崔元皓大人亲笔所书，送往漠北，给突厥残部首领的密信！信中，详细地描述了“开花弹”的构造，“毒烟弹”的配方，甚至连其最大的缺陷——惧怕潮湿，以及引信容易熄灭等问题，都写得一清二楚！
他猛地抬头，看向顾长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封信，是经由最隐秘的商路送出的，大唐……大唐是如何截获的？！
“法里斯先生，不必惊慌。”顾长安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法里斯的心上。
“令主人的‘烟花’，想法，确实不错。”
顾长安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开花弹，以陶罐为体，看似廉价，实则脆弱不堪。我大唐只需列出重甲盾阵，便可轻易抵挡。其破片，连我军士卒的明光铠都穿不透，徒增声势罢了。”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毒烟弹，看似阴狠，实则愚蠢至极。此等毒物，逆风则伤己，顺风则飘散，战场之上，风向瞬息万变，此物，乃是自杀之器。”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弄。
“其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无论是何种‘烟花’，其引信，皆惧水火。我只需一阵火箭齐射，便能让令主人的火器军团，在百步之外，自行引爆，上演一出，真正的、盛大的‘烟花’。”
顾长安站起身，缓缓走到法里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看着一只，自作聪明的蝼蚁。
“法里斯先生，你现在，还觉得，令主人的‘烟花’，能威胁到我大唐吗？”
“在我眼中，”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东西，不过是……”
“——儿戏。”
轰！
法里斯的脑海，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倨傲，所有的底气，所有的心理优势，在顾长安这番不动声色的、却又蕴含着绝对情报碾压的话语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的底牌，在对方眼中，早己成了一场笑话！
“你……你……”法里斯的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长安微微一笑，重新坐回主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比如，说说令主人的下一步计划。他，打算如何煽动西域诸国叛乱，切断我大唐的丝绸之路？”
法里斯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能洞悉一切的东方青年，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