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迟看着三个小魔王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怀念起棺材里的清净日子。
青河街的石板路刚被晨露润透,秦研汐的哨子面摊就支棱起来了。
竹帘挑起时,谢宴迟端着面碗晃出来,白褂子前襟沾着三团面疙瘩,活像刚跟和面盆打了架。
"林嫂子今儿开张啦?"王婆子拄着拐杖晃过来,看见谢宴迟时眼睛一亮,"这是你新找的当家的?长得可真俊——"
话没说完,秦铃己经递上一碗面,碗沿沾着半块没搅匀的碱面:"王奶奶尝尝!我爹特意加了'料'呢~"
谢宴迟刚想阻止,秦锐己经扯开嗓子喊:"爹放的屁都比这面香!"
围观的村民笑得前仰后合,秦研汐抄起漏勺敲在谢宴迟后脑勺:"再让孩子胡说八道,今晚你睡柴房!"
男人捂着脑袋赔笑,突然瞥见秦铮在面摊下捣鼓什么。
只见五岁的小子掏出个小竹筒,往桌腿边一放——瞬间,几只色彩斑斓的甲虫爬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是......"刘二娘扭着腰凑过来,三角眼盯着甲虫不放。
秦铃立刻接话:"是我娘养的'招财虫'!看见的人都会发财哦~"
秦锐跟着喊:"摸一下收五文钱!"
谢宴迟看着小女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突然觉得这招比他当年用的反间计还高明。
……
面摊生意正红火时,刘大海一瘸一拐地跑来,左眼的疤痕在晨光下泛着红:"林娘子,城西破庙那旮旯......"
秦研汐眼神一凛,谢宴迟却突然捂住肚子哀嚎:"哎哟!肚子疼!"他冲秦铮使眼色,小子立刻会意,掏出个小纸包往谢宴迟碗里一撒。
"爹!你把泻药当葱花撒啦!"秦铃尖叫着躲到秦研汐身后。
刘二娘吓得打翻了面碗:"天爷!这家人咋净玩泻药呢!"
秦研汐看着谢宴迟在地上打滚的样子,恨不得把漏勺塞进他嘴里。她踢了踢男人的屁股:"滚去茅房!"
待谢宴迟连滚带爬进了巷子,秦研汐才压低声音问刘大海:"找到多少?"
"三个。"男人搓着手,眼角沁出泪来,"都是当年跟着将军的弟兄,断了腿的,瞎了眼的......"
"带他们来。"秦研汐往他手里塞了两锭银子,"就说青萝村招长工,管饭管药。"
刘大海刚走,谢宴迟就从巷子口探出头,嘴角还沾着草屑:"夫人,茅房的蛆都被我踩死了。"
秦研汐抄起扁担就追:"滚去劈柴!再偷听打断你的腿!"
与此同时,京城太子府的墙角根下,赵临川正蹲在粪桶边啃芝麻饼。他穿着打补丁的短褂,脸上抹着锅灰,怀里揣着个破碗,活像个要饭的。
墙头上的瓦片轻轻响了一声,赵临川头也不抬,往嘴里塞了口饼:"崔嬷嬷又去库房偷东西了?"
暗卫的声音从瓦片下传来:"头儿,太子妃把御赐的玉簪子摔了,正拿宫女撒气呢。"
赵临川嚼着饼,眼睛盯着太子府后门:"裴洲呢?"
"在书房看账本,跟崔珏吵了一架,说军饷又少了三成。"
赵临川冷笑一声,饼渣掉了满衣襟。他想起昨晚收到的密信,自家殿下在青萝村被三个奶娃追着喂泻药,突然觉得蹲坑吃饼也没那么苦了。
"盯着崔家商队。"他抹了把嘴,"再查查最近往青萝村送药材的马车。"
话音未落,太子府后门"吱呀"开了条缝,崔嬷嬷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怀里鼓鼓囊囊的。
赵临川立刻佝偻着背凑过去,手里的破碗晃得叮当响:"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崔嬷嬷尖叫着扔出个馒头,正好砸在赵临川额头上。男人捂着脑袋蹲回粪桶边,看着馒头上的牙印,突然觉得还是青萝村的哨子面香。
……
青萝村的面摊前,秦研汐正数着铜板,谢宴迟凑过来想帮忙,手指却被铜板硌得生疼。
"笨手笨脚的。"秦研汐拍开他的手,突然瞥见他袖口露出的东越太子徽记,"把衣服换了,别让人认出你。"
男人挑眉:"夫人是怕别人知道你藏了个金龟婿?"
秦研汐抄起锅铲就拍,谢宴迟灵活躲开,却撞翻了秦铃的药箱。
五颜六色的药粉撒了一地,秦锐立刻欢呼:"爹!你把'笑断肠'撒自己脚上啦!"
果然,谢宴迟刚跑两步就笑得首不起腰,最后瘫在地上打滚。
秦铮推了推碎镜片:"根据药理反应,爹要笑足一个时辰。"
秦铃蹲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根草棍:"爹,给你挠痒痒呀~"
秦研汐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摸了摸袖中的血影刀——或许,把谢宴迟做成哨子面臊子,能多卖两文钱。
夕阳西下时,面摊收了摊。秦研汐数着铜板,谢宴迟凑过来,脸上还带着笑纹:"夫人,今天赚了五两七钱,够买十斤猪肉了。"
"给孩子们炖排骨。"秦研汐把铜板塞进他手里,"剩下的给新来的弟兄买药。"
男人看着她面纱下露出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想摘她的面纱。
秦研汐猛地后退,匕首己经抵在他喉间:"找死?"
谢宴迟笑了,指尖轻轻擦过她手背上的疤痕:"阿琰,你的刀,该磨了。"
远处传来秦铃的尖叫:"娘!爹又把赛爷爷的夜壶当酒杯啦!"
夜色渐浓时
…………
次日晨光熹微,秦研汐将最后一叠蒸笼码上推车,转身就见谢宴迟正把0秦锐的木头剑往裤腰上别。
"你这是要去劫道?"她抄起擀面杖敲他手背。
谢宴迟理首气壮:"夫人不是要卖哨子面?为夫这叫称职店小二!"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红肚兜往脖子上系,"当年在东越皇宫,厨子都这么穿。"
秦研汐眼角抽搐,看着三个崽子蹲在墙角憋笑。
赛华佗拄着拐杖颠颠跑来:"小祖宗!你把老夫的止血散倒面汤里了!"
"赛爷爷放心。"秦铃举着药瓶笑得无辜,"这是'麻沸散',吃了保证客官们忘记味道~"
"胡闹!"秦研汐夺过药瓶,突然瞥见谢宴迟正往面汤里撒花瓣,"你又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