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接把杨依诺给看心虚了。
她开始恍恍惚惚,原来自己这么渣的吗?
她抽出几张纸,递给他,像是渣女良心未泯道,“别哭了,消消气,我在一些方面做的确实不对。”
他拿过纸,就坐在她床边,跟个受了极大的委屈跟婆家抱怨的小人夫一样。
“那你放我走吧,反正我对你不好。”
“…那不行。”抽抽噎噎的林夜之立刻警惕的抬起头,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杨依诺:!!!Σ(-`Д′-?;)?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死恋爱脑?”
林夜之茫然的摇摇头。
他就坐在她面前,眼尾红红的,也许是被水洗过,眼睛里没有了那肮脏不堪的欲,显得清澈极了。
让杨依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段日子,他的情绪总是多变,还动不动的喜欢哭,她时常不理解一个男人为什么这么敏感,这么脆弱,就好像一个冷眼,一个皱眉,对他而言,仿佛天塌了一样。
“夜之,过来。”她看他,却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而是像对待同辈那样,普通,稀疏平常。
林夜之神色挣扎,还是忍不住的靠了过去,他控诉,“诺诺,你又欺负我…!”
她抱着他的腰,抬起手,顺了顺他的背,语气柔和:“好了,是我的错。”
那缓和的语气,如春风拂面般舒服自在,这是第一次,杨依诺哄他,真正意义的哄,不是为了麻痹他,也不是敷衍他,更不是招猫逗狗般漫不经心。
林夜之眼睛一热,又想哭了。
他蹭了蹭她的脖颈,抽抽噎噎道:“你不能这样……”
“什么?”
“一边欺负我,一边疼我,我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更多。”
也许是这次囚禁打破了两人僵持的表面假意的平静,也许是这几个月相处以来,彼此都相互了解,这一次反而没有过多的暴怒与怨恨,更多的是“哇,果然又是如此”的预料之中,竟然事情发生了,那就心平气和的谈,谈彼此的想法,谈…未来的打算。
杏眸看着窗外的阳光,那么的亮,那么的温暖,倾洒在屋子里,驱散了所有的阴冷与黑暗。
“夜之。”她叫他。
“诺诺”他抬头。
“怎么又哭了。”温热的指尖轻柔的碰了碰他的眼尾,没有恶意的作弄,更多的是无奈。
无奈他的偏执,无奈他的求而不得又苦苦挣扎。
她指尖一顿,那手腕处的锁链顺势落下,打在他脸上,凉在他心底,他神色慌张,眼睛又溢出了泪,“诺诺。”
像是临死前的罪行犯一样,跪地痛哭,祈求原谅,祈求得到最终的审判。
她伸手牵着他那修长的手,低头吻了吻被她怀着恶劣心思玩弄的腕骨,如今己经结疤了,歪歪扭扭的挤在他的手腕处,像是镶嵌了一圈黑线,有点丑。
果然,再漂亮的东西,一旦被恶意的毁坏之后,就只剩下丑陋不堪的痕迹。
她低头又吻了吻,带着怜爱。
“诺诺?”
她攥着他的手,示意他看向窗外。
如今正是春天,春意盎然,在阳光的照拂下,那枯枝上也长出了些许嫩芽,富有生机的,欣欣向荣的。
“真正的爱应该是长在阳光下的,是让彼此变得更加的美好,让懦夫变成勇者,让胆小变得无畏,让丑陋变成美丽。”
她带着他的手,试图伸向那抹光,去感受它的温暖,去触碰它的明亮。
可那抹光明明就在面前,她带着他的手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够不到,碰不得。
也许是锁链的长度禁锢了她,也许是他的退缩回避阻碍了她,她努力了,却失败了。
最终,她遗憾的放开他的手,却被他猛地攥紧,她没挣扎,只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夜之的爱啊,就如同这见不得光的锁链一样,带着禁锢,是被温暖的光隔绝之外的阴冷,你试图释放出犹如烈日般炽热的温度,可在我看来,那就是深不见底的寒冰彻骨,是无法逃脱的囚笼,是窒息般的占有,让我不适,让我反抗,让我厌恶。”
她只是看着他,轻而易举的看出他眼里的不安,看着他神色中的晦暗偏执。
杨依诺俯身亲吻他的眼睛,他漂亮的眼尾,一下又一下的,将里面杂糅的欲,晦涩不明的东西给吻的融化了,化成了一滩清澈的水,就那么带着莹莹光亮的看着她,那么璀璨,那么明亮。
“夜之明明己经尽力了,我知道的。放弃自己的尊严,卑微的,努力的,小心翼翼的讨好,”她低头,额头轻抵着他的额头,
彼此的温度从一小块的皮肤处传遍彼此的全身,“可夜之啊,你该知道的,错误的开始根本就不会有美好的结果,就像我们刚刚一起努力,可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到那抹光一样。”
林夜之懵懂的看着她。
他的人生经历与大多的反派一样,走的是美强惨的人设,被恶毒的继母送到乡下,不管不顾,当做野孩子长大,从小做的最多的就是村里没人要的野狗肆意的抢夺食物,为了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他饿了,也加入了进去,跟狗抢东西,翻垃圾桶,恶劣的呲牙咧嘴赶跑和他差不多体型的野狗。也常常遭到周围熊孩子的嫉妒辱骂,“没人要的野狗,是个丑东西。”
小时候,林夜之不丑,那一双丹凤眼看人多情极了,很是漂亮,也有不少动心思的中年男人,打着收养的名义,行不轨之事。
他太敏锐了,如同野狗一样,即便从没有真正得到过爱,也能轻而易举的辨别出真心假意,他将那不轨心思的人的手咬断,缩回自己的小房子里,听着那些人骂他,“小杂种,贱,给脸不要脸。”
小夜之就这样浑浑噩噩的野蛮的成长着,早早就学会了掠夺,强占,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一个自称他母亲的孱弱的女人找了过来,哭着带他走。
他摇头:“我是没人要的杂种,丑东西。”
他说的平静,显然是听惯了这种话,也是这么认为的。
女人哭的快昏过去,抱着小夜之哭诉着一切,是她对不起他,她没有及时发现那个父亲的真面目,婚内出轨,小三上位,这短短的八个字足以让贤淑良惠安心在家做全职太太的女人彻底崩溃。
十年的糟糠妻,还是抵不过三个月的秘书温柔小意,她开始恨他的丈夫,恨那个破坏她美好家庭的小三,连带着恨他们的儿子,这个懦弱一辈子的女人做的这辈子最勇敢的事,就是离婚,哪怕净身出户。
她走了,带着一身破碎孱弱的身体,带着他们的讥讽与无动于衷的走了,什么也没带。
女人以为她足够狠心,断绝以往的一切,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念刚刚蹒跚学步还未来的及叫妈妈的儿子。
她去找了,他们不让,等她努力工作将抚养权抢回来的时候,她的儿子,那个印象中糯糯叽叽的,有双黑白分明大眼睛的儿子己经不成样子了。
她忍着儿子在她胳膊上警惕的撕咬,摸了摸他的头发,“乖乖,不怕,妈妈在这。”
这个叫妈妈的奇怪女人将他带离开那个偏僻的小房子,远离了野狗般的生活,让他穿上得体的衣服,吃上干净的食物,再也不用和垃圾桶打交道。
她还教他礼义廉耻,温顺良善,给他教育,让他上学,也会给本就好看的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他接受周围人的喜爱。
可她总是哭,哭的他心烦意乱,他不会哄,她一哭,他也跟着哭,就如同拔河比赛一样,比谁哭的更用力,更惨。
他发现,只要他哭了,周围的人就开始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他,让他不适,但他会得到奇怪的,莫名的关怀,更多的爱,所以他学会了哭。
可当那个叫“妈妈”的女人死了以后,他想哭,却哭不出来,有人开始骂他,“养不熟的白眼狼,真让人寒心。”嫉妒他容貌的人也骂他,“这么丑,还活着干什么。”
他有点难过,还是每天把自己打扮的很好看,戴着璀璨的红钻,冷着脸,浑浑噩噩的上学。
因为他知道那个妈妈想让他往上读,他不懂,但也遵守了。可妈妈死后,那聚集在他妈妈周围的人没了,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上学,放学,如同一只路边的狗一样无人在意。
他面上冷,但心中渴望一个人能爱他,如同被骗了十年青春的妈妈一样,是个死恋爱脑,缺爱。
但他可不会那么的蠢,蠢到他看中的人会被其他人引诱,会离开他,他会将人带到自己的巢窝中,没有背叛,只能和他在一起,首到永远。
可百依百顺着他的爱人,可她却不高兴,她会趾高气昂的命令他,会撒娇示弱的求着他,会视若无睹的无视他,会无时无刻的不想要逃离他。
为什么?
他不懂,他只想和爱人永远的在一起有什么错?
爱人那宛如棉花一样柔软的唇落在他眼上,鼻梁上,嘴角上,她看他的眼睛中有怜惜,有心疼,也有他说不出来的东西,和那个自称妈妈很像,又有所不同。
“不懂也没关系,我教你,余生很长,我慢慢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