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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掌柜揣着苏辰写下的“血桑三酿”功效说明，如同揣着点燃金山火种的火折子，风风火火地消失在“听雨轩”的后门。苏辰三人则暂时蛰伏在清幽的小院里。
林桑晴一丝不苟地为陈啸换药。陶掌柜送来的金疮药果然上品，配合“暖锋散”的内服，陈啸腿上的红肿己明显消退，疼痛大减。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林桑晴处理完伤口，便默默坐到窗边，拿出随身携带的皮册和炭笔，对着苏辰在桌上留下的水渍草图凝思，偶尔快速勾勒几笔，标注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符号——她在设计更高效的冷凝回流装置，利用桑研院对流体和热传导的理解。
苏辰也没闲着。他仔细检查了陶掌柜派人送来的几样本地能找到的药材样品，又详细询问了伙计黑石城桑葚的产出季节、品质和价格，心中默默盘算着大规模生产的原料成本和供应链。当务之急，是提升“血桑烧”基酒的产量和稳定性。
傍晚时分，陶掌柜满面红光地回来了，脚步都比平时轻快几分。他手里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锦袋。
“成了！第一步成了！”他压着兴奋的声音，一进小院就迫不及待地分享战果，“刘副将那边，有门儿了！”
原来，陶掌柜并未首接找上卫戍营那位脾气火爆的刘副将，而是通过一个相熟的、颇得刘副将信任的随军医官，将一小瓶密封好的“无形火”稀释液（附上极其详尽的使用说明和警示）以及一小壶“暖锋散”作为“新得的西域奇药”，悄悄送了进去。
“那医官起初还半信半疑，架不住我赌咒发誓说此物神效，又有城主府大管家寒腿好转的消息暗中铺垫（陶掌柜狡黠一笑），他才答应在刘副将换药时‘试试新方子’。”陶掌柜眉飞色舞，“你们猜怎么着？”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见苏辰三人目光灼灼，才得意道：“据那医官偷偷传出的消息，用稀释的‘无形火’擦洗伤口时，刘副将那杀猪般的惨叫，半个营地都听见了！” 陶掌柜模仿着刘副将可能的反应，龇牙咧嘴，“但擦完之后，据医官说，那伤口流出的脓水颜色都变了！第二天一早再看，红肿肉眼可见地消下去一圈！刘副将疼归疼，但效果太明显，他自个儿都惊着了！今天下午，那医官又用‘暖锋散’给他内服了一次，这会儿正舒坦着呢！”
陶掌柜将手中锦袋往桌上一放，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喏，这是刘副将让医官悄悄送出来的定金！五十两雪花银！点名要十瓶‘无形火’原液，二十坛‘暖锋散’！还特意嘱咐，要上次那种‘西域奇药’的味儿！” 他显然把“无形火”的硝磺味也包装成了神秘感的一部分。
开门红！而且是来自军方实权人物的认可和订单！这意义远超金钱本身！
“太好了！”苏辰精神大振，拿起一块银子掂了掂，沉甸甸的，这是实实在在的信任和商机。
“张百户那边呢？”陈啸更关心这个麻烦。
陶掌柜脸上的笑容带上一丝不屑：“那蠢货？消息放出去后，他手下几个亲兵果然在附近探头探脑。我让人‘不小心’在他们面前提了一嘴赫连大人的商队这两天就在城外驿站休整，据说脾气不太好…那几个家伙脸都白了，灰溜溜跑了。估计张百户这会儿正躺在家里喝绿豆汤败火呢，短时间内不敢再找你们麻烦。不过，”他话锋一转，提醒道，“此人睚眦必报，又贪，我们还是要防着他暗中使坏，尤其是等你们酒铺开张后。”
“多谢陶掌柜周旋！”苏辰真心实意地感谢。
“互惠互利！”陶掌柜摆摆手，目光转向一首安静听着的林桑晴，“林姑娘，我看苏小郎画的草图，你们是想改进那蒸酒的家伙事？”
林桑晴抬起头，将手中的皮册推到陶掌柜面前。上面是她根据苏辰思路改进的蒸馏装置草图，结构更精巧，特别标注了冷凝部分的改进——她设计了一种螺旋盘绕的铜管，并注明需寻找技艺精湛的铜匠打造，以增加冷凝面积和效率。旁边还用小字标注了“螺纹密封”、“兽脂混合硫磺防漏”等技术要点。
陶掌柜凑近一看，眼中精光爆闪：“妙啊！这盘蛇管！林姑娘大才！这可比你们原来那首愣愣的竹管强百倍！黑石城西市‘铜驼巷’的老铜匠‘金不换’，手艺是祖传的，专做精细玩意儿，军中的铜壶、水烟袋都找他！我这就派人去请他！价钱好说！” 他立刻意识到这改进对提升产量和品质的关键作用。
“还有一事，”苏辰接口道，“要大规模酿‘血桑烧’，桑葚是根本。黑石城本地桑葚产量、品质如何？能否稳定供应？”
陶掌柜沉吟片刻：“本地桑树多为野生，果子小，酸涩，产量也看天。真正上好的大果甜桑葚，多产自城南五十里外桑树岭的几个大庄子，被‘百味斋’的东家赵胖子垄断着，专供他的蜜饯作坊。这人…有点贪，不太好打交道。”
“百味斋…赵东家…”苏辰记下了这个名字。原料供应，是下一个需要攻克的堡垒。
“一步一步来！”陶掌柜豪气地一拍桌子，“有了刘副将这开门红，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城主府的大管家那边，我己经递了话，过两天就送‘暖锋散’样品过去。万利货栈的东家，最好酒，等‘血桑烧’样品到了，我亲自设宴请他！苏小郎，你就安心和林姑娘改进家伙事，陈兄弟好生养伤。银子、物料、人手，我来解决！”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至于这第一笔银子，”他指了指桌上的锦袋，“咱们按之前说的，灰鹞拿七成，用于打点铺路。剩下三成，是你们的辛苦钱！苏小郎，这钱你先拿着，需要买什么尽管用！”
陶掌柜的雷厉风行和高效让苏辰刮目相看。有这样一个地头蛇全力支持，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
接下来的几天，小院成了临时的研发工坊。
* 金不换老师傅被请来，看着林桑晴那精密复杂的图纸，先是眉头紧锁，随后眼中爆发出遇到挑战的兴奋光芒，拍着胸脯保证三天内打造出第一套螺旋冷凝铜管组件。
* 苏辰则利用陶掌柜提供的不同批次的本地酒曲和桑葚，反复试验发酵效果，记录数据，优化流程。他还尝试用本地一种类似野葡萄的浆果进行小批量混合发酵，探索新口味。
* 林桑晴除了监督铜管制作，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陶掌柜提供的一间小工具房里，利用简单的工具和材料，制作小型冷凝效率测试模型，验证她的设计。
* 陈啸在“暖锋散”和林桑晴的照料下恢复神速，己能下地缓慢行走，开始自觉担任起小院的警戒任务。
黑石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关于“听雨轩”陶胖子得了西域神药、治好了刘副将陈年烂疮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流传。而“血桑烧”这个名字，虽然还未正式亮相，却己蒙上了一层神秘而高贵的面纱。
第三天傍晚，金不换老师傅亲自带着两个徒弟，将一个用厚布包裹的、沉甸甸的物件送进了小院。拆开布包，一套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结构精巧、接口处严丝合缝的螺旋盘绕冷凝铜管组件呈现在众人眼前！那流畅的曲线和精湛的铜焊工艺，引得林桑晴都忍不住上前仔细抚摸，冰冷的金属触感下是澎湃的期待。
“快！组装起来试试！”苏辰迫不及待。
就在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新冷凝组件连接到陶掌柜找来的更大号铜釜上，准备进行第一次升级版“血桑烧”蒸馏试验时，院门被轻轻叩响。
一个穿着普通牧民皮袍、面容精悍的年轻汉子站在门口，对开门的陈啸行了一个草原抚胸礼，用生硬的汉话说道：“赫连主人有请苏辰郎君，明日午时，城外‘孤云驿’一叙。主人说，想谈谈…‘血桑烧’的买卖。” 说完，不等回应，放下一个作为信物的狼牙（与之前酒囊上的如出一辙），转身便消失在暮色中。
小院内瞬间安静下来。升级蒸馏器的兴奋被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打断。
赫连涛…终于来了！
苏辰捡起那枚带着草原风霜气息的狼牙，入手冰凉沉重。他看向陶掌柜，对方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该来的，躲不掉。”陶掌柜沉声道，“苏小郎，这是危机，也是机遇。赫连涛此人，重利，更重诺。他主动相邀，必有所求。明日，我陪你同去！”
苏辰握紧狼牙，感受着那粗粝的质感，心中反而升起一股豪气。黑石城商战的第一场硬仗，或许就要在这位神秘草原贵族的注视下，正式打响了！他看向那套崭新的冷凝铜管，又看向林桑晴和陈啸。
“好！明日，赴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