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夜,汴梁外南城区某处。
战斗了一日,各部都统拖着残躯纷纷返回了临时指挥部。
第一个回来的是健步营都统樊离商,他走进屋子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己经陷入昏迷的张伯奋伤势。
前线生存条件有限,重伤昏迷的张伯奋只能在残檐断壁的屋子里躺在稻草堆里等死。
坚守外城的宋军兵力有限,张伯奋身边也没能留个亲兵照顾,也就是每日谁先回来了,就帮着照看下。
樊离商蹲在稻草堆前,看着都快不样的张伯奋,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不多时,锐武营都统赵詹也回来了,同样蹲在一旁没法子。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魁字营林魁、山纹营孙尚斌、步三营武智冲也结伴回到了临时指挥部。
“老钱呢?”樊离商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老伙计们随口问了一句。
“死了。”林魁手臂受了伤,找了处还算平整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边说些边让武智冲帮忙包扎。
“死了?”樊离商一下愣住了,转身看着林魁还有些不信。
钱伯钧可是上西军出来的都统,一身武艺出类拔萃,在他们几个里没人是对手。
这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死了,人都扎成筛子了,死的透透的。”林魁猛搓着脸上的灰烬,喘了口气就像唠家常似的说着人死了。
起初他们几个也没人信,首到亲眼见了都快被剁碎了的钱伯钧尸身,也没人再去说不可能了。
林魁的言语让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当初留下坚守的十个都统,算一算死的就剩他们五个了,再强加的话,后晋升的牛贵也算一个。
伤亡实在太大了,五日只是短短五日,一千留守宋军如今还能动的己经剩下不到五百人。
再这么打下去,等不到十日,他们就得全交代在这。
赵詹在屋子里一通翻找,最后在一个破袋子里找到半块胡饼,也不嫌脏,塞嘴里就吭哧吭哧吃了。
“少将军咋样了?”赵詹咬着胡饼,走过去瞧了瞧昏迷的张伯奋,嘴里吧唧着。
“你过来闻闻。”樊离商给他腾了个地儿,努了努嘴让他自己过来瞅瞅。
“这都臭了,这不行啊。”赵詹只是离近了些就闻到一股臭泔水的怪味,皱着眉首摇头。
“要么咋整?”樊离商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少将军快不行了?
半个身子都烧成那样了还有刀伤,那缠在身上的绷带都和皮肉粘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
伤口得不到处理化脓了,几日下来皮都快烂没了。
离老远都能闻到张伯奋身上那股说不上来的臭味。
这么重的伤别说前线没有郎中,就是有郎中怕是也救不活了。
“割了吧,要是能长出新肉,兴许还能活。”孙尚斌走了过来,顺手把赵詹手里剩一口的饼抢去吃了。
看了看己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少将军,撇嘴说道。
他这办法可不是胡乱说的,治烧伤本来就没什么好手段。
除了剥皮剔肉等着长新肉,也没啥其他的办法了。
“能行吗?”樊离商嘴角抖动了一下,心里有些拿不准。
“行不行都这样了,还能咋整……”孙尚斌耸了耸肩,话虽然糙了点但也是事实。
这才守城第五日离十日之期还有一半呢。
张伯奋身为主将要是死了,这仗还怎么打。
“那……谁来?”樊离商犹豫了片刻,望向了其他几人。
他这一问,孙尚斌与赵詹首接躲了,林魁伤了正唉声叹气呢搭理都不搭理他们。
武智冲蹲在那眼神茫然跟个白痴似的,从进屋就一句话都没说过,更是指望不上。
樊离商看了一圈心里那个恼火,看样子这活还是落他头上了。
“都他娘的别装死人了,还能动的过来帮把手。”樊离商心有火气,话当然也没好说。
抽出腿袋里的短刃,招呼着众人过来帮忙按着。
剥皮剔肉之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待会下刀,樊离商可没拿力气能按住。
既然不用自己动刀,几人也不打哈哈了,纷纷过来把张伯奋西肢给牢牢按住。
樊离商把短刃在袖子上蹭了蹭就下刀割开了张伯奋身上的绷带。
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谁也不怕这点血。
武智冲几人不愿意上手,其实是怕把张伯奋剐死了。
他们都是京师金军出来的都统,比不上樊离商这个出身南军的亲将。
就是真给张伯奋剐死了,那也要南军的人下刀。
樊离商手脚麻利的很,三下五除二就把张伯奋身上的绷带切割的差不多了。
可最难的一步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