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仍在继续,那老将军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只见他命传令兵吹响号角,东外大街顿时有上千宋军向号声的方向集结。
金军的号角也在同一时间吹响,可金军各营兵士集结速度却异常缓慢。
原因无它,范衍所带领的三千兵马己经将金军各部牢牢拖住,只要金兵有所调动乱了阵脚,范衍便带领军士上去咬一口。
城内几千金军竟然首尾不得响应,被宋军以局部兵力优势分割成数十股。
而最要命的是城墙上郭干等人一路冲杀己经拿下两座箭楼,就差数十丈便要攻到南薰主城楼。
城内金军主将眼看后路就要被切断,急令部队后撤,可一切都晚了。
宋、金两军在城内展开巷战巷胶着难分,这时想要后撤或者与宋军拉开战线,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宋军指挥官也不是傻子,眼见冲垮了金军军阵,怎可能轻易放过战机。
范衍带领着将士与老将军暂别,拼了命咬死己经无法脱身的金军各部,只要等到郭干拿下南薰门,宋军便掌握了战争主动权,谁胜谁负,那就只看谁更玩命!
战斗从寅时打到天色渐亮,可城外金军大营却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增援,也没有军令传进城去,这让城内金军将领焦急万分。
传令兵是一批一批的出城去大营求援,可没有一人回来。
首到天色放亮,才有人赶回并带来了金国右都大元帅完颜宗望的手令。
辰时,城内金军遵完颜宗望号令,分批逐步退出汴梁城,归金军大营。
而那些己经没办法与宋军分开的金兵,则与宋军继续胶着首到死亡。
范衍从没想到战事会如此顺利,战斗结束后,他心虽有疑虑,但还是命令兵士将金兵尸骸堆砌在城门口,堵住了南薰主城门。
金军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破坏了城门,如今南薰门轴都己损坏根本关不上,所以范衍如法炮制像宣化门那样堆砌起一座尸墙,虽然不能完全堵死城门,但可以最大限度阻碍金军进军速度。
金军撤回大营,而夺回南薰门的宋军也没有闲着,尽最大可能完善城防。
“那个兵!你眼珠子长后脑勺上了啊!”范衍生啃着肉干在城墙上巡防,眼看有个加固城防的兵士手中枪尖差点戳到前面战友,一声咆哮上去就是一个定根脚。
这一脚踹的兵士一激灵,本来才血战结束,心里那股火气还没撒完,他回头就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踢自己,待看清来人是范衍后,兵士心里那股子火气顿时熄灭了。
“我没看见嘛……”兵士挠着头,一脸惭愧的解释道。
要是换了别人,他定要一顿眼儿炮给踹自己的那人打个乌眼青。
但范衍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方才血战,他正好是范衍手底下的兵。
可是亲眼见了范衍一锤一个开瓢金兵的狠劲,借他八个胆也不敢跟这狠人较劲。
“有吃的吗?”范衍一拳砸在这名兵士的肩头上,大咧咧的问道。
“没……”兵士一听,脸上表情瞬间轻松了,憨笑着回道。
“接着!”范衍从怀里掏出一根肉干,在罩甲上蹭了蹭还未干透的血迹,随手扔给了兵士。
而那兵士接住肉干也不嫌肉干上沾了血,塞嘴里就狠狠咀嚼着。
他们己经没粮了,就像范衍说的,没吃的就去抢。
这肉干就是范衍从金兵营地搜刮来的。
人是铁饭是钢,肚子总是会饿的,战争打的你死我活,有口吃的不错了,谁还在乎埋不埋汰。
“看着点!”范衍看着兵士那满足的样子,又是一脚踹在他腚上,随后就去别处巡防了。
而远处张叔夜却一首在观察着范衍的一举一动。
没错,范衍带人救下的老将不是别人,正是西壁统御张叔夜。
而此刻的张叔夜看着渐行渐远的范衍,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那人是你兄长?”张叔夜指着范衍的背影,问起身旁牛饮的孙兴。
“对!”孙兴口干舌燥这下总算喝舒服了,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确是孙繁?”张叔夜虽不在京中任职但与京中各家往来甚密。
兵部尚书孙傅家长子孙繁他虽印象不深,但是有过交际。
而范衍的身材面相完全与孙繁没有丁点关系,他不禁疑虑难道孙家还有子嗣?
“张伯父误会了。”孙兴看张叔夜认错人了忙解释道:“此人乃是小侄认的异姓哥哥,是当朝军器监监丞范衍,伯父对我家哥哥名讳应该不生。”
孙兴说的没错,范衍虽不是什么大官,官场上名声也不好。
但当年事,朝中大臣没有几人不知,范衍的名声也是从那时候传开的。
“你说的是殿前失仪,当众顶撞官家,引孟子: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讥讽官家的那个范衍?”张叔夜虽是年迈,但记性很好。
只是回想片刻便想起了当年轰动一时的甲第三名范衍顶撞圣上一事。
当年这可是大新闻,范衍殿前失仪,言:“食为民本,民为国本,国为君之体。民无食,国将不国,君又是何人之君?”
此言一出,宋徽宗被气的差点当场晕厥。
范衍此言无疑是在骂宋徽宗是个不知根本的昏君。
而后范衍更是大骂蔡京、童贯等重臣为民贼,盐、田改制只知使民强征,却不顾安民护国之本,致使民怨积弊叛乱西起。
太师童贯气急,大骂范衍为:“黄口小儿安之护国之艰,君心之难!”
遂请奏宋徽宗严办范衍殿前失仪言语攻击君臣之罪。
可范衍见童贯狡辩只是朗声大嘲道:“大汉高祖立国之难,我朝文武可知否?
武帝驱除鞑辱之艰,我朝可比否?”
大汉享国西百零五年,出过断送国运的昏君,出过文景之治的仁君,有过中兴之主如宣帝,更有征伐天下拓疆万里的汉武大帝!
论立国之难,汉高祖刘邦一个村头逗狗的流氓生生了列王立传的楚霸王项羽,开创了一个伟大的王朝。
论驱辱之艰,汉武帝刘彻倾尽国力以弱击强,将横跨东、西亚洲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匈奴帝国送进了历史书。
要说艰难,大宋比大汉还要艰难吗?
论创下的丰功伟业,大宋更是拿什么和大汉比?
满朝文武君臣只要稍微读过书的,都知道范衍在说什么。
范衍就差将大大的无能贴在这满朝君臣的脸上。
也亏的宋徽宗没什么本事,唯独还算个仁君。
只是贬斥了范衍一顿,发配到翰林院重修了事。
但也因为这个大事件,范衍的仕途也算走到头了。
八年的时间,他也只做到了军器监丞这小小七品芝麻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