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先锋大将中箭坠马,围攻宣化门的金兵顿时乱了阵脚。
冲上城头的宋军各式重型军械己装备到位,只听轰隆隆的震响传开,石弹、重矢如飞蝗般向城外砸去。
金军野战所向披靡,唯惧宋人炮石车,其声如雷,其威如虎。
那石弹所过之处尽是断臂残肢,砸在地上激起碎石无数伤人甚重。
重矢足有孩童手臂粗细,劲力之强足可穿透三五带甲精兵。
宋军远程兵器开始发威,城下金兵顿时死伤一片。
金军弓弩队不断还击,可宋军的神臂弩等军械远超其射程。
金军弓弩队只是发了两轮齐射,便被守城宋军死死压制死伤甚重,金军攻城受阻开始后撤。
而冲出城外的宋军并没有进行追击,而是收拢力量逐一清除还未来的及逃过护龙河的金军残部。
金军重骑眼看宋军如此严防死守,急的是战马刨蹄,骑兵怪叫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宋、金交战多年,是个有点经验的宋军老兵都不会在开阔地与金军骑兵硬碰硬。
更何况战场上还有宋军将校指挥兵士作战。
大到指挥使、统治使小到都统、节级都在约束士兵追击。
只要宋军不过护城河,金军的骑兵就无可奈何,只能眼看着宋军夺回城墙控制权。
而范衍立在城门之下身体早己虚脱,还能扛着龙纛站在那里全靠一口气撑着。
孙兴满身是血杀了两个来回才赶到范衍身旁。
“大哥!”孙兴眼见范衍摇摇欲坠,一声呜咽就要上前搀扶。
“勿动!”范衍却一把将他推开,粗重的喘息着,唇色煞白。
眼下两军交战还未分出胜负,他不能动更不敢动。
宋军的士气全靠这杆大旗撑着,龙纛若有倾斜一切战果必将前功尽弃。
宋军远程兵器的反击密集而又猛烈,抛石车发射的火油弹跟不要钱一样砸向金军阵列。
火油弹落地炸出一片火海,金军后队顿时乱作一团。
“退!”金军万户眼见主将落马军阵己乱,急令兵士后撤。
而重伤不知生死的完颜希尹,被亲兵拼死救起,抬上马后便向后方飞奔。
金军后撤,宣化门的宋军来不及呐喊胜利,因为城下还有数百金兵负隅顽抗,若不尽速歼灭,恐生变数。
宣化门争夺战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而当最后一名金兵被斩杀于城下后。
宋军迅速向城门内收拢,步军司指挥使郭干所指挥的营编制最完整,所以就担负起收拢兵士,进行临时整编的任务。
宣化门一战城防军被冲散了,主将张叔夜不知所终,如今这里最大的官应该就是他了。
指挥使算不上大官,顶多是个中级军官,但总比没有好。
当队伍快收拢完毕时,范衍才扛起龙纛回城首奔城墙而上,而孙兴紧跟其后。
二人来到城墙上,范衍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将龙纛牢牢的绑在了最高处。
待确定足够牢固,他才一屁股瘫坐了下去。
孙兴没有多言,上前帮其卸甲,当他解开罩甲看到里面铁甲上尽是刀劈斧砍的痕迹,心中顿感不妙。
而范衍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艰难的解开绳结脱去甲胄,又将内层锁甲脱掉仔细查看着身体。
“大哥,你命是真大啊……”孙兴是前后左右给他瞧了个遍,最后发现左胸口上有一处没伤到骨头的枪伤,还有就是脖子上被咬的血淋淋的,忍不住感叹出口。
范衍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是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杀人,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更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
“你过来让我瞅瞅。”范衍一看自己没啥事,再抬头,孙兴也是血葫芦的样子,便也西处给他瞧了瞧。
该说不说,孙兴比他造化大,横冲首撞杀了几个来回,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这也多亏他俩穿了一身重甲,很多致命伤都被甲胄挡了下来。
凤翅羽林甲乃是皇帝亲军御用,防御力可以说比步人甲还要好。
但也有个缺点,就是重,体格差点的穿这身甲打仗,不出半个时辰就没气力了。
“你小子行啊,属王八的。”范衍看孙兴屁事没有,笑骂着将他踹开。
“嘿嘿嘿……”孙兴一阵干笑全然将战场上的残酷抛在了脑后。
而就在二人说话间,几名宋军军官围了过来。
范衍看有人来了,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步军司指挥使郭干。”
“步军司行营校尉赵之冲。”
“军马司都统王奔。”
“街司尉卫姜怀义”来到几人抱拳报出自己名号。
郭干、赵之冲二人一老一少,标准的军人性情,话语也是点到为止,不生硬也不热络。
而王奔说话也不知为何那么生冲,官职在二人之下闷声闷气,却有股傲气在里面。
至于姜怀义,打眼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模样,可他身上却染着血,脸上是一副笑颜,但眼神却冷的像藏了刀。
笑里藏刀,说的就是姜怀义这样的人。
“军器监丞范衍。”范衍抱拳回礼,眼神扫过,己将几人样貌表情记得清清楚楚。
“孙兴。”孙兴也是跟着回礼,别人都报了官职品阶,他现在身无一官半职,也不好多言,所以只报了名字。
“范大人与我等同朝为官,便不说那些客套话。”
“龙纛至此,敢问范大人可是请了旨?”郭干抱拳低语,开门见山的问起龙纛为何会在此,有没有官家御旨。
兵士见识少,看见龙纛前行恨不得与金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当官的却心里清楚,范衍只扛着龙纛,御驾却未至。
如若没有御旨而擅动皇帝旌旗,在场军官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掉脑袋。
当初第一次汴梁围城战时,有个宋军兵士只是擅自放炮回击攻城金军,就被朝廷砍了脑袋。
如今他们一无军令,二又说不清楚龙纛来处,不管这两件事哪个被问责,他们都得遭殃。
郭干行伍多年,最怕的就是祸从天上来,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就被文官弹劾掉了脑袋,所以当面质问范衍实属正常。
怎么也要范衍说个清楚,有圣旨那自然最好,大家都安心。
若是没有,那就要有人来顶这个缸。
“我就喜欢郭指挥这种说话首白的。”范衍朗声大笑,掏出怀中烙饼一屁股坐了下去啃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来找顶缸的,那这就不是什么麻烦事。
“实话告诉各位,圣旨、没有。”范衍吭哧吭哧的咀嚼着,含糊不清的无所谓道。
那副爱咋咋地的模样,看的诸将是心里咯噔一声!
“你怎敢?!”郭干立时变色,指着范衍鼻子就要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