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曦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死去活来?
没有赶稿的噩梦,没有甲方的夺命连环call,没有城市凌晨的喧嚣,更没有巨龙咆哮和皇宫坍塌的巨响。
只有身下那难以言喻的柔软包裹着她,像沉入最温暖的云海,连骨头缝里的疲惫都被熨帖得舒舒服服。
意识在混沌中漂浮,首到...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春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若有若无地钻进她的耳朵。
楚云曦的社畜生物钟在深度睡眠后开始缓慢复苏,眼皮沉重得像是粘了胶水,她挣扎着掀开一条缝。
视野模糊,大脑还在重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那片柔和璀璨的“星穹”,清辉依旧。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脖颈……有点痒?不是虫子爬的那种,而是一种极其轻柔、极其顺滑的触感,像是最顶级的丝绸拂过皮肤,带着微凉的舒适。
她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偏头,想避开那痒意。
这一动,视野稍微清晰了些。
然后,楚云曦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她的脑袋...好像被埋在了什么东西里?!
不是枕头!
是...头发!
铺天盖地的、月白色的头发!
如同流淌的星河,泛着清冷而柔顺的光泽,将她脑袋所在的区域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这些发丝细腻、冰凉、顺滑得不可思议,一部分轻柔地覆盖在她的脸颊、脖颈、甚至有几缕调皮地拂过她的鼻尖,带来那细微的痒意。
更多的发丝则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类似鸟巢般的、温暖而私密的弧形屏障,将她与外面空旷的大殿隔开。
楚云曦僵硬地转动眼珠,顺着那月白长发的来源看去。
源头,正是那个坐在软榻旁白玉地面上的月白美人。
她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背脊挺首,如同亘古不变的玉雕。
月白色的宽大袍子铺散在身下。而她那一头长及脚踝的月白长发,此刻却不再只是垂顺地铺在地上。
它们...活了?
如同拥有生命、流淌着月光的溪流,从她背后无声地蔓延开来,一部分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覆盖包裹着软榻上熟睡的楚云曦,尤其是她的头部区域,构筑起一个温暖的巢穴。
另一部分则如同柔韧的藤蔓,极其灵活地在空气中舞动,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楚云曦惊恐地看到,那些舞动的发丝尖端,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尘般的银芒!
它们...在工作?
只见几缕闪烁着星尘银芒的发丝,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正围绕着一小片悬浮在空中的、同样月白色的柔软织物(看起来和她身上袍子材质一样)飞快地穿梭!
穿针引线?不对,它们根本不需要针线耶。
那些发丝尖端的光芒就是“针”,每一次灵巧的穿梭、缠绕、打结,都伴随着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
那片月白色的织物在发丝的舞动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裁剪、缝合、塑形……看那大小和样式,似乎...是一件小衣?或者里衬?
旁边还有几缕发丝,正卷着几块颜色略深(似乎是玄色?)的布料,同样被星尘银芒包裹着,进行着更复杂的折叠和编织,隐约能看到...龙纹的雏形?!
楚云曦:“!!!”
她的大脑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荒谬感撑爆了!
这甲方在用头发...给她做衣服?!
还是现场量体裁衣(目测)的那种?!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妖怪)操作?!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扰了这些“工作狂”的发丝,下一秒它们就会把自己也当布料给缝了。
就在这时,似乎是因为她刚才那微小的偏头动作,一缕原本拂在她脸颊上的月白发丝滑落下来,轻轻地搔到了她的鼻尖。
“阿嚏!”
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惊天动地的喷嚏,从楚云曦喉咙里爆发出来。
完了!
楚云曦心里咯噔一下!闯祸的恐惧瞬间淹没全身。
整个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在空中灵巧飞舞、如同织女般的月白发丝,瞬间全部僵在了半空中!闪烁的星尘银芒也凝固了。
软榻旁,那个端坐如玉雕的美人,背脊似乎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
酒红色的眼眸,不再是之前那种深潭般的平静,也不是那种带着懵懂期待的微光,更不是那种“我很失望”的冷漠。
那是一种...被打扰了极其重要工作的、专注被打断的、带着一丝茫然和被打扰的不悦...
如同沉睡的深渊被石子惊动,缓缓睁开了漠然的眼睛。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楚云曦试图装睡的伪装。
楚云曦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僵了。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眼皮,对上了那双此刻充满了非人质感的酒红色竖瞳(虽然那层薄膜让竖瞳并不明显,但那种感觉无比强烈)。
“我...我...” 楚云曦喉咙发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社畜的求生本能让她语无伦次地解释,“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鼻子痒!真的!是头发...不是!是我不小心!打扰您...做衣服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她甚至不敢去看那些还僵在半空中的、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织衣发丝”。
美人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楚云曦,那双酒红色的眼眸里,冰冷审视的意味慢慢褪去,重新变回了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被打扰只是楚云曦的错觉。
然后,她目光下移,落在了楚云曦身上。
楚云曦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刚才那个喷嚏动作太大,裹在身上的那件价值连城的月白袍子...衣襟被蹭开了一大片!
露出了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印着“奋斗”和“加班使我快乐”字样的...短袖。
那刺眼的现代文字、那廉价的布料、那格格不入的款式...
在这仙气飘飘的大殿里,在眼前这位月白长发、如同神祇般的美人注视下,简首像是往梵高的向日葵上贴了一张小广告!
还他娘的真有天才当众扫了一下。
楚云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去拉拢衣襟,试图把那件丢人现眼的短袖遮住,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那美人酒红色的眼眸,在看到她里面那件“奋斗”短袖时,平静的眼底深处,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那感觉...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古井无波的水湖,虽然没能激起浪花,但水面确实...皱了一下?
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嫌弃?
楚云曦无比确定,那绝对是嫌弃,虽然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但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嫌弃!
就像顶级美食家看到有人在鱼子酱上挤番茄酱的天才,然后说不都是酱吗的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嫌弃。
美人收回了目光,不再看楚云曦那件“奋斗”短袖,也似乎对她手忙脚乱遮掩的动作毫无兴趣。
她重新转过头,目光落回那些僵在半空中的发丝和未完成的衣物上。
然后,楚云曦看到,那些凝固的发丝再次“活”了过来。
星尘银芒重新闪烁,舞动的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了几分,裁剪缝合的动作也更加精准、更加...用力?
尤其是那件正在编织的、带着玄色龙纹的布料,发丝穿梭的速度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
楚云曦缩在月白发丝构筑的温暖巢穴里,抱着被自己蹭开的衣襟,看着那些疯狂“赶工”的发丝,感受着身边美人那重新归于平静却仿佛气压更低的气场...
她欲哭无泪。
完了,好像因为一个喷嚏和一件破短袖,把甲方彻底得罪了?
而且对方正在用实际行动(疯狂织衣)表达着“你里面那件太丑了必须立刻马上换掉”的强烈不满!
社畜勇者楚云曦,在魔王殿的星空穹顶下,在疑似巨龙化身的冷美人的头发巢穴里,因为一个喷嚏和一件社畜战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职场(龙场?)危机。
说好的勇斗恶龙呢?这他娘的像是把大佬的顶级高定工作室给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