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下的岩洞,死寂被打破。
嗡……
嗡鸣声极其微弱,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冰冷的空气中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源头是那颗冰壳开裂、迸发出针尖般翠绿光芒的茉莉花王种!那光芒虽细,却纯粹到极致,每一次搏动般的明灭,都仿佛带着某种穿透万载玄冰的、源自生命本源的韵律,敲打在林大山麻木的心弦上。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种子,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映着那一点在幽蓝冰晶中顽强搏动的翠绿星芒。冰冷刺骨的小袋放在苔藓覆盖的岩石上,寒气与苔藓微弱的生机气息似乎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僵持。
“嗬……” 林大山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带着巨大震惊的抽气声。这……这是神迹?还是妖异?他粗糙黝黑、沾满泥垢血污的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那流转的冰晶和搏动的绿芒,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猛地缩回。那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寒意让他本能地畏惧。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
“呃——嗬嗬——!”
王老五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鱼!他枯槁的脸上瞬间涌上骇人的紫黑,青筋暴凸,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痛苦窒息的抽气声!被冰水擦拭过、露出边缘的伤口处,那发亮的皮肉剧烈地抽搐着,一股浑浊的、带着恶臭的黄绿色脓液猛地从腐土覆盖的缝隙里涌了出来!他的体温高得吓人,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打着寒颤,意识在昏迷与濒死的剧痛边缘疯狂挣扎!
感染!爆发了!寒热交攻!命悬一线!
王老五濒死的挣扎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林大山心中因花种异变而升起的任何一丝妄念!现实冰冷而残酷!恩人就要死在眼前!
“王大哥!” 林大山发出一声嘶哑的悲吼,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他扑到王老五身边,看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看着那汹涌而出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脓液,巨大的恐惧和无措攫住了他!没有药!什么都没有!只有……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旁边岩石上那几块被他挖下来、还带着冰霜的深绿色苔藓!刚才给女儿敷臂毫无反应,但……死马当活马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大山再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疯狂地抓起那几块冰凉的苔藓,胡乱地塞进嘴里,用尽残存的力气拼命咀嚼!苦涩、土腥混合着那股奇异的清凉感瞬间充斥口腔,他顾不上恶心,将嚼得稀烂的、变成深墨绿色的苔藓糊大口吐在掌心!
“撑住!王大哥!撑住!” 他嘶吼着,声音带着哭腔,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决绝,狠狠地将那团冰冷粘稠、散发着怪异气息的苔藓糊,一把糊在了王老五腿上那道狰狞翻卷、正不断涌出脓血的伤口上!
“嗷——!!!”
昏迷中的王老五如同被滚油泼中,身体猛地弹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瞳孔涣散,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极致痛苦!那痛苦甚至超越了之前腐土覆盖时的刺激!仿佛那苔藓糊不是草药,而是烧红的烙铁混合着滚烫的辣椒水,首接浇在了溃烂的神经末梢上!
林大山死死按住他疯狂挣扎的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他死死盯着那被深绿色苔藓糊覆盖的伤口!
奇迹……或者说,诡异的变化,发生了!
那汹涌而出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在接触到深墨绿色苔藓糊的瞬间,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刺鼻的恶臭被一股极其浓烈、混合着土腥和奇异清凉的苦涩气息瞬间压制、中和!更令人惊骇的是,伤口边缘那发亮、呈现出败死灰白色的皮肉,在苔藓糊的覆盖下,颜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从灰败的死白,迅速转为一种深沉的、近乎墨黑的深绿!仿佛伤口本身正在被这奇异的苔藓同化!
这景象诡异而骇人!仿佛某种来自大地深处的、带着阴寒生机的力量,正在强行侵入、改造着濒死的血肉!王老五的惨嚎变成了断续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那变得墨绿的伤口。
林大山看得心惊肉跳,不知这是好是坏。他只能死死按住王老五,祈求着渺茫的生机。
就在王老五的惨嚎和林大山的粗喘交织之时——
嗡……!
那源自开裂花种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线!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
与此同时!
一首昏迷不醒、如同冰雕般的林薇,那条毫无知觉、覆盖着深绿苔藓糊的石化右臂,竟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颤了一下**!
嗡……!
这一次,震颤更加明显!仿佛那条冰冷的石臂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着花种的嗡鸣!覆盖在手臂表面的深绿色苔藓糊,随着震颤,簌簌掉落!露出了下面……依旧冰冷僵硬、如同玄冰雕琢的皮肤!
然而,林大山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清晰地看到,在女儿那条石化右臂靠近肩膀的位置,那冰冷死寂的皮肤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淡绿色光斑**,正随着花种搏动的翠绿光芒,一明,一灭!虽然微弱,却如此清晰!它仿佛是一条沉睡的冰河深处,被源头生机唤醒的第一点星火!
“薇……薇儿?” 林大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希冀瞬间攫住了他!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呼唤,昏迷中的林薇,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覆盖着寒霜的睫毛,颤动得更加明显!仿佛那点在她石化手臂深处亮起的微弱绿光,正化作无形的暖流,艰难地对抗着冰封灵魂的酷寒,试图将她从无尽的冰渊中拖拽回来!
“呃……” 一声极其微弱、却不再是呓语的呻吟,从林薇干裂的唇间溢出。
林大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看濒死挣扎、伤口变得诡异墨绿的王老五,又看看手臂深处亮起奇异绿光、似乎即将苏醒的女儿,最后目光死死钉在岩石上那颗冰壳开裂、翠绿光芒顽强搏动的花种上!
这冰冷的岩洞深处,绝望的深渊之底,三股力量正在生死边缘激烈碰撞、纠缠!
王老五伤口的墨绿苔藓、林薇手臂深处的淡绿光斑、花种搏动的翠绿生机……它们彼此独立,却又隐隐被那神秘的苔藓和花种搏动的韵律串联在一起!是毁灭?是新生?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源自这洞穴深处阴寒生机的诡异蜕变?
就在这时!
啪嚓!
一声极其清脆、如同冰晶碎裂的轻响,在寂静的岩洞中格外刺耳!
只见那颗冰壳开裂的花种,表面的幽蓝冰晶终于承受不住内部那磅礴生机的冲击,彻底崩裂开来!如同蛋壳般片片剥落!
冰晶碎片落下的瞬间,一点纯粹到无法形容的翠绿光芒,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骤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