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丑时。
白川湾夜色浓重,云压港顶,空气中隐隐有油脂气息。
寂光舰隐于湾外暗流之中,船体披夜纱帷,不发一丝光。
谢锦言立于主舰甲板,手执沉香引火符,低声下令:
“三线齐动,惊雷为号。”
“火起之前,我不回头。”
寅时正,凤鸢舰于北线现身。
其伪装为海寇之舟,点燃三面乱帆旗帜,趁夜冲入白川前港。
敌哨未识来意,急鸣号角。
凤鸢主舰火炮三连,一道火龙轰然打破城港防墙,声震半城!
倭朝海港守将仓促集兵,重兵自舰坞、火库抽调,北岸局部激战瞬起。
这是谢锦言布下的第一计:“以战扰港。”
辰时,风笙所置水雷在主坞之下悄然爆响。
轰——!
雷震水柱七丈高,坞下铁骨断裂,“青獭号”首船断为两截!
船体未及成形,便陷入熊熊烈火,炸得舱梁飞溅,碎木如雨。
港中敌人哗然大乱。
风笙一身黑衣,翻入人群之中,手起刀落斩一守舱将,随后借乱抽身潜回岸外。
这是第二计:“破舰于腹。”
与此同时,西湾火油库外,芜娘率沉星与栖鹤两舟破浪而入。
火油库本无设防,守兵寥寥,但地势逼仄,稍不慎即是无人生还之局。
芜娘不避不躲,亲自点燃火符,以“火镜照阵”将暗雷引爆!
轰轰轰——!
三处油库接连炸裂,夜空下火光冲天,宛如一轮地狱红日照入倭朝海岸。
整片白川湾陷入火海,敌舰烧毁五艘,补给舰坞被毁两座!
倭军主帅仓惶出营,港将惊恐大呼:
“敌袭白川!是谢锦言——是策司来了!!”
港中惊雷未散,寂光主舰始现。
谢锦言亲立舰首,扬策旗三丈,破雾而入。
中原一贺并未现身,白川守港之将濑川见此大骇,试图率残兵集结港口西舰营防御。
谢锦言冷声令下:
“寂光主舰——三炮连阵!”
“今日,我斩敌之根!”
轰!
三炮接连轰入残存舰坞,火焰席卷木桅铁骨,残敌不敢近战!
凤鸢舰与惊雷舰从北回合,布成弧阵,将敌残船尽数驱入浅港水牢。
港岸数百名倭兵弃械逃亡,白川总舰旗断,陷入彻底瘫痪!
策司以七舰之力,攻敌港防十万之地,三刻间破其舰源、毁其补给、焚其火仓!
巳时,谢锦言登上敌方弃舰——旧苍浪副舰“玄齿”。
她负手立于舰前,看着整座港湾浓烟滚滚,烈火未灭。
庄以瑾登舰而至,语气复杂:
“你这一次,是真成擅国之将了。”
她回眸轻语:
“若这也不成罪,那便成名。”
风笙立于不远处,衣上血迹斑斑,但神色安宁。
谢锦言望着火光中的港湾,缓声下令:
“三刻后,撤舰。”
“三日内,归江都。”
“但记住——撤时不传捷。”
是夜,寂光舰载七舰离港,于暗潮而归,身后白川仍火光如昼。
而这场未被记录入大靖朝堂的“白川奇袭”,却在倭朝引发震动。
三日后,倭朝海相自刎于议殿,朝臣震惊。
中原一贺归港观战残局,望着空坞断舰,立于火灰之上冷然道:
“她不等我——她抢我之先。”
“很好。”
“下一战,不再于边港,而在——本土之岸。”
而此时,大靖江都。
庄以瑾依约满十日,上奏陛下言策司“未归”,请斩谢锦言。
而陛下仅淡淡一句:
“她回时,再议。”
当夜,谢锦言七舰归港。
无迎接,无报功,无封赏。
策司无一人入朝。
谢锦言归至策楼,换去战甲,长跪书案前,亲笔一卷,名曰:
《白川事记》。
内无功绩,无斩将名,唯有一行字:
“彼之火海,亦是吾命所赎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