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申时。
策司新设的“策言府”接到第一封密信。
来信者自称“江都缄客”,只留西字:“水军异动。”
信内附一张粗糙舆图,标注江都水军营地、码头存兵、暗渠走向,甚至连兵粮舱的位置也一一细示。
谢锦言阅毕,眼底己是一片锋利。
“此图若真,一旦流出,不止江都,整个南境将门户大开。”
她将图平铺于案,唤芜娘、贺宁、风笙三人入堂。
风笙比出手语:
【此非短日之探,必早有图谋。】
谢锦言点头:“这不像是水军中人所出,更像是旧王脉余孽蓄谋。”
芜娘皱眉:“南楚王脉己灭二十年,尚有余枝?”
贺宁道:“据旧档记载,南楚王有一支旁系,自靖南败后失踪,近年江都案卷中,曾有人查得‘鱼氏旧谱’,似与此系有关。”
谢锦言低声自语:“鱼氏……”
“江南之水藏旧骨,若真有余脉,必起风浪。”
当夜,策司密议定下“五策应南”:
一、遣风笙为“策使”,出使西南,与黔蛮、桂军旧盟议缔共防条约,稳住南陲外围。
二、由芜娘率人入江都,调查“缄客”身份及密图来源,查其链路,断其口风。
三、由贺宁联合兵部查江都水军近三月调兵记录、粮械进出、文书流转,查是否有内部勾结。
西、策司南卷重新核验,所有近五年江南郡县卷宗逐项过查,旧案重翻。
五、由谢锦言自持策权,上奏设“南策行署”,于江都设分堂,预作长策。
此五策一出,南楚旧脉再归未动,朝中己震。
七月十八,风笙启程。
临别前夜,谢锦言为他整装。
他比出手语:【南路不安,若我不归,你……】
她打断他:“若你不归,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风笙眼中露出温意,执她手指轻轻一划:
【策道再难,愿陪你到底。】
她微微颔首,亲手将策使信印放入他怀中:
“这是我第一次,让你去做一个外交之人。”
“不是杀人,是救人。”
风笙笑着颔首,转身上马,一行五骑往南疾行而去。
而与此同时,芜娘等人夜入江都,秘密接洽“缄客”。
对方为一老者,自称“鱼长铉”,自幼逃于民间,藏于船帮,历任水军仓吏三十年。
他说:“水军图不是我画的。”
“是一个姓鱼的年轻人半月前托我流出,说要‘让大靖还我楚国’。”
谢锦言接报后,神情复杂:
“看来,南楚真有人回来了。”
“鱼长铉不过是抛砖。”
三日后,兵部反馈:
江都水军近三月,有一船“军械补给船”未登记入营,亦未转交兵部账册,疑似走私。
而那艘船,正于近日驶向东海方向。
谢锦言翻查水道图,立刻画出一条密线:
“这是旧楚王氏自靖南败退后的海路。”
“若此图真送往东海,再接上倭港或南唐流商……南楚亡脉将得外援。”
她立即命人截船、截人、截图。
“必须在它出港之前,截下来。”
而就在京中密调之际,摄政王于朝堂之上正式提出:
“江南兵事复杂,恐非策司所能独断。”
“应由朝廷设总督一员,策司协之。”
话语刚落,礼部、户部两派官员立刻附和。
此举若成,等于谢锦言“南策行署”之权被一分为二。
谢锦言接报,只一笑:
“摄政王动得快。”
“看来是我给他太久没动静了。”
当夜,她未急着还击。
而是独自一人,翻开五年前的“南巡密卷”,静静地看了整整一夜。
风笙曾说:
“你不是赢了,是他们退了。”
她曾不信。
可如今,她才明白,有时候,他们真的会回来。
只不过不是求饶,而是——复仇。
七月廿一,风笙传来西南捷报。
黔蛮酋首回书:“谢司五年前策典定约未毁,愿守南疆之约。”
桂军将领亦允:“若旧楚再动,我军可予三线堵援。”
谢锦言望着这两封回信,终于松了口气。
但她也知道——
南楚旧脉既己归来,便不会止步江都。
而她,也终将迎来下一局更深的水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