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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钧见父亲面露犹豫，上前一步，趁热打铁说道：“爹，县太爷指婚虽不可违抗，但如今董家商行的生意才是头等大事！
今日儿子见识过那林霜的蛮横无理，大哥若真娶了她，只怕往后麻烦不断。今日她能搅黄咱们家的买卖，他日就能引来更多祸端。
再说，这批受潮的粮食若砸在手里，咱们家的根基都要动摇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婚约？”
正厅内烛火跳荡，将陆显眼角的皱纹映得忽深忽浅。
他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松木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那上千石受潮的粮食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梅雨季节将至，粮仓里的糙米一旦霉变，陆家几年的积蓄恐化为乌有。
当陆钧再次将矛头指向林霜时，他喉头滚动着，终是没说出那句 “婚约不可废”，只将目光投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声线里浸着难掩的疲惫：“事己至此，多说无益…… 你且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陆钧见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算计，往前半步时衣摆扫过烛台，火苗倏地晃了晃。
“爹，” 他刻意放柔声调，语气却似绵里藏针，“此事因林家人而起，而大哥又是林霜的未婚夫，故而儿子以为，此事应当交给大哥来处理。”
“交给你大哥处理？他如何会处理？”陆显身为父亲，从未见过大儿子有正经做事的时候，故而也不怪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爹，大哥身为陆家长子，理当担起长子责任。 咱们就以十日为限，若他能按照市场价将那粮食卖出去，算他有本事，那么他与林霜的婚约照旧；
若卖不出，便证明他连自家生意都护不住，如何护得住惹是生非的林霜？届时让他们分出去单过，既全了县太爷脸面，也免得那林霜进门，毁了咱们家的根基。”
他说话时，眼角余光不住瞟向陆显，见父亲眉心微蹙，又补了句，“爹，儿子也是为陆家的前程着想。”
陆钧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内室的门帘 “啪” 地掀开，白氏手里端着一盏茶疾步走出。
她将茶盏往陆显面前一放，瓷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面带微笑看向陆显，眼角细纹却因急切而紧绷：“老爷，钧儿这话说得在理！铮儿是长子，本就该为家里分忧。”
她顿了顿，忽然放软语气，指尖轻轻拂过陆显手背，“再说了，若是铮儿真有本事卖掉粮食，咱们也无后顾之忧，可以风风光光替他们将婚事办了，岂不更显陆家气度？若是卖不掉……”
她话锋一转，看向门外的阴影处，“也是他自己没本事，怪不得旁人。咱们年岁渐长，总不能养他一辈子。”
三人正说着话，廊下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片刻之后，陆铮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墨色长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座的三人，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爹，娘，二弟，你们在说什么呢？说来让我也听听！”
陆显轻咳一声，没好气地道：“你来得正好，你可知道今那未婚妻林霜，将咱们家与董家商行的买卖给搅黄了？”
“爹，您确定那笔买卖是林霜搅黄的？她还有那本事？” 陆铮开口时，桃花眼中带着些许戏谑。
陆钧闻听此言，赶忙插话道：“大哥，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们家理亏。要不是他们把摊子摆在咱们铺子门口，挡住了咱家的生意，我也不会让他们搬走。
那林霜不但不搬，还强词夺理，出言辱骂于我。我气不过，只得让王二他们前去驱赶。此事正巧被董家少东家瞧见，他误以为我仗势欺人……”
“原来如此……”
陆显抓起茶盏猛灌一口，滚烫的茶水烫得他舌尖发麻，却压不住心底的烦躁：“事到如今，追究缘由何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法子将库房里的粮食卖出去。”
还未等陆铮答话，白氏紧接着开口：“铮儿，这批粮食若是烂在库房里，咱们陆家上下几十口人都要喝西北风…… 你身为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家败落吧？”
“你们想让我如何做？”陆铮开门见山问道。
“大哥，这一切都是因那林霜而起，她又是你的未婚妻，故而此事就由你来解决。我们给你十日的时间，你若能将这批粮食按市场价全部卖掉，你与林霜的婚约照旧。若是你不能在规定的十日内将粮食卖出去，那你成亲后，便另立门户单过。”
白氏连忙点头，看向陆铮的目光带着审视：“铮儿，你弟弟说得在理。男儿长大了总要担事，你若是连这点粮食都卖不掉，往后如何执掌家业？”
陆显则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烛芯 “噼啪” 爆响，火星溅在陆铮袖角，他却浑然不觉。
父亲的沉默、弟弟的算计、继母的伪善像一张密网，将他困在中央。
他们这哪里是要卖粮食，分明是逼他用他的婚事和未来做赌注，让他退无可退。
“好。”陆铮忽然开口，声线低哑却异常平静，“我答应你们，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我能在十日内将此批粮食处理完，以后便由我来接管家中的所有铺面。”
白氏和陆钧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他们只是想借此事逼陆铮成亲后分出去单过，却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倒是让他们有些进退两难了。
如果他办不成还好，万一办成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而陆显，则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来接管家中的铺面？你还真是敢说，恐怕你连账本都看不明白吧？”
陆铮神色镇定，首视着父亲的眼睛，“爹，不如咱们就来赌一把，十日之内，我若是卖不掉那些粮食，甘愿另立门户单过；若我卖出去了，以后家里的铺面，全部由我接管。”
陆显显然被他的态度给激到了，一拍桌子：“好，赌就赌，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多大能耐。”
“空口无凭，咱们立字为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