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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的气味在狭小的浴室里弥漫。秦娜用力搓洗着手腕，皮肤己经泛红发痛，但她仍觉得那些男人的触感像油渍一样黏附在身上。
门外传来小满轻轻的鼾声，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手机屏幕亮起，是平台提醒："明日预约：上午9:30，江景酒店1218房"。秦娜的手指悬在"拒绝"按钮上方，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
那家酒店在城东新区，来回车程要两小时，但客户开出了三倍价格。
她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小满蜷缩在单人床上，怀里抱着己经洗得发白的布偶兔。秦娜小心地从女儿手中抽出皱巴巴的数学试卷，98分旁边画着个笑脸。
床头柜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她们从河边捡来的彩色石子——这是她们唯一的"奢侈品"。
凌晨三点十七分，秦娜突然惊醒。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男人的咒骂。她条件反射地扑到小满床边，首到确认女儿没有被吵醒才松了口气。这种应激反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王志强第一次深夜砸门的时候？还是那个在宾馆试图扯她头发的客户之后？
手机又亮了。这次是苏享的消息："陈姐说明早要查暂住证，你办了没？"
秦娜心头一紧。她的暂住证上个月就到期了，续办要交六百块钱。屏幕再次亮起："要是没办，明天别回出租屋，条子会在路口蹲点。"
雨又开始下了。
秦娜数了数藏在饼干盒里的现金：三百七十二元。小满的校服费、下季度房租、暂住证...这些数字在她脑海里旋转，像王志强当年掷出的骰子。
清晨六点，秦娜给小满准备了加蛋的方便面，比平时多放了半包调料。"妈妈今天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工作，放学后你去李奶奶家写作业好吗？"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
小满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是去那个有大喷泉的酒店吗？上次你带回来的小肥皂好香！"
秦娜的喉咙突然发紧。那些五星级酒店的免费洗漱用品，是她能给女儿带的为数不多的"礼物"。
电动车驶出城中村时，秦娜注意到路口果然停着辆警车。她压低帽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雨水顺着雨衣帽檐滴到导航手机上，模糊了路线。这天气打车去酒店至少要五十元，她咬咬牙，决定冒雨骑行。
江景酒店的大堂水晶灯晃得她眼花。前台小姐扫了一眼她的运动服和湿漉漉的头发，嘴角微微下垂："送货请走员工通道。"
1218房的门开了条缝。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递出张房卡："去开个钟点房，两小时后过来。"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要全套服务。"
秦娜僵在原地。这超出了平台规定的服务范围，但对方己经往她手里塞了五张百元钞票。"2306房，"
老人咳嗽着，"记得带那瓶茉莉精油。"
电梯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秦娜想起陈秀尔——那个总在更衣室咳血的大姐说过的话："咱们这种人，底线就是别染病，别怀孕，别被抓。"她握紧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钟点房里，秦娜机械地洗着脸。洗手台上放着从家里带出的酒精棉片，包装上的小熊图案是小满贴上去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班主任发来的消息："小满妈妈，孩子今天在美术课画了张奇怪的画，能抽空来趟学校吗？"
照片加载出来：蜡笔画上是两个女人在打架，其中一个穿着和秦娜相似的黑衣服，头上戴着天使光环。画面下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妈妈是英雄"。
秦娜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她突然抓起背包冲出门外，2306房的五百元还攥在手心里。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她给苏享发了条消息："帮我个忙。"
城中村小学的围墙外，秦娜见到了眼圈通红的苏梅。"你疯啦？那老头是退休局长，陈姐都不敢得罪！"苏享递给她一个塑料袋，"赶紧换上。"
教师办公室里，小满正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看到秦娜穿着苏享给的碎花连衣裙出现时，小女孩眼睛一下子亮了："妈妈！"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小满画的是您吗？她说您每天晚上都去打坏人..."
"我在超市值夜班，"秦娜打断她，声音比想象中平静，"可能孩子看了太多 superhero 动画片。"
回出租屋的路上，小满兴奋地讲着学校的事，秦娜却注意到巷子口停着的警车还没走。苏享的第三条消息来了："陈姐找你，说有个大单。"
暮色中的"康悦养生"霓虹灯己经亮起。陈姐新做的美甲敲击着收银台："星岚湾别墅区，包夜三千。"她意味深长地补充，"客户特别要求要生过孩子的。"
秦娜的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上次在别墅区那个满地酒瓶的房间，想起那个说要"检查子宫恢复情况"的医生...
"我不接私单。"秦娜转身要走。
陈姐的笑声像指甲刮擦玻璃："你女儿挺可爱的，在向阳小学二（3）班对吧？"
路灯下，秦娜的剪影微微发抖。她拨通了苏享的电话："能不能...能不能帮我照顾小满一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秦娜看向巷子深处亮着灯的出租屋窗口，小满的身影正在窗帘后晃动。夜风吹散了她的回答："...............最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