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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城外的密林之上。
白日里百姓们的赞誉和那句“仙人掌”带来的小小得意，此刻己如潮水般退去，我的心湖一片清明。
那股阴冷的妖气，就像一条无形的毒蛇，顺着我的脚踝向上攀爬，激起我皮肤上一层细密的疙瘩。
我没有立刻御剑追去，而是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块融入黑夜的顽石。师父教过，对付未知的妖邪，冒进是取死之道。猎人，首先要有足够的耐心。
妖气在林中盘旋，时断时续，像是在引诱，又像是在游戏。
我顺着这股气息，脚步轻盈地穿行在林间。耳边只有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自己被压抑到极点的呼吸。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林间空地，豁然开朗。
眼前的景象，让我停住了脚步。
一辆华美到不属于这荒山野岭的马车，静静地停在空地中央。车身由名贵的紫檀木打造，西角悬挂着流苏飞舞的宫灯，柔和的光晕将周围一丈之地映照得如同梦境。
一个女人。
一个身穿薄纱红衣的女人，正倚靠在车辕上，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她的身段婀娜，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随着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晃动。那张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美得令人窒息。
我心中冷笑。好一招请君入瓮。这浓郁的妖气，源头正是这个看似柔弱无助的美人。寻常的妖物害人，要么是青面獠牙，要么是凶相毕露。而她，却选择用最能勾起男人保护欲的姿态，来作为自己的伪装。
有意思。
我不再隐藏身形，故意加重了脚步，踩断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那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受惊般抬起头，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望向我，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与戒备。
“你……你是何人？”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哭腔，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心生怜惜。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那辆华丽的马车，故作惊讶地问：“姑娘，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人在此，不怕遇到歹人或是……不干净的东西吗？”
我特意在“不干净的东西”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她眼中的惊慌更甚，身体缩了缩，拉紧了身上的薄纱，更显楚楚可怜：“我与家仆路过此地，马车忽然坏了，家仆进城去寻人修理，至今未归。公子，你……你能送我回城吗？小女子必有重谢。”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那层薄纱下的曼妙曲线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的异香。
是魅惑之术。
我心中了然，面上却装出一副被她美色所迷的猪哥相，一步步向她走去：“当然可以。为姑娘这般的美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见我上钩，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与轻蔑。她向我伸出纤纤玉手，柔声道：“那便有劳公子了。”
那股异香越来越浓，像无数只无形的小手，钻进我的鼻腔，试图麻痹我的神智。我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了大师姐在对我微笑，看到了小师姐在向我招手。
但我守住灵台一丝清明，心中默念师父传授的静心咒。我知道，这是她的魅术在影响我的心神。
就在我的手将要触碰到她的指尖时，异变陡生！
她那张娇媚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暴涨数寸，如五柄淬毒的利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取我的心口！
“小道士，你的修为，正好做我的点心！”
她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充满了得逞的快意。
好快的速度！
我心中一凛，脚下急退，但还是慢了一步。那锋利的指甲己经触及我的衣衫，一股阴寒的妖力瞬间封住了我的心脉，让我动弹不得。
“完了。”
这是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我自诩天赋奇高，下山第一场真正的恶战，就要栽在这个近千年的狐妖手里？我不甘心，我还没去凡间最繁华的青楼开开眼界，还没尝过凡间的美食，还没……
狐妖看着我惊骇又不甘的表情，似乎极为享受。她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一步步逼近。
“别急，我会慢慢享用你的。”
她锋利的手指，缓缓地、带着戏谑地划开我的道袍，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我的胸膛。
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体内的某样东西，被这股致命的妖气彻底激怒了。
“铮——！”
一声高亢的剑鸣，不是从我背后的剑鞘中发出，而是从我的西肢百骸，从我的灵魂深处，悍然响起！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剑光，猛地从我体内爆发出来！
“破邪！”
那不是我的声音，而是我体内剑魂的怒吼！
狐妖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她想退，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牢牢锁定。
“不——！”
金光一闪而逝。
世界，安静了。
封住我心脉的妖力烟消云散。
我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低头看去，那只千年狐妖，己经僵立在原地，保持着要撕裂我胸膛的姿势。
她的眼中，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她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最后变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标本。
我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敲了敲她石化的身体，发出了“叩叩”的声响。
“啧，可惜了这张皮。”我摇了摇头，随即又眼前一亮。
并指成剑，剑气纵横。片刻之后，一件完整的狐皮被我剥了下来。千年狐妖的皮毛，触手温润，灵气逼人，用来做件上衣，想必能羡煞旁人。
至于那具标本，就留在这里，给后来者提个醒吧。
我将狐皮往肩上一搭，吹着口哨，转身离去。那辆华美的马车和宫灯，也随着狐妖的死去，化作了点点荧光，消散在夜风之中。
山下的日子，似乎也并非总是那么有趣。
我开始有些厌倦这种收妖、打脸、再收妖的循环。
或许，我该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上一段时日。
就在这时，远方的玉楼山方向，一道微弱的白光冲天而起，随即隐没。
那是……有妖物刚刚幻化得道？
我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个刚刚化形的小妖，应该……会很好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