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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上，风声呜咽。
三师兄奔雷，如一尊不可撼动的雷神，横剑挡在我与五凌峰之间。他剑上的电光，将他那张写满决绝与痛苦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我身后的水澈，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衣袍。她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云海撕裂的狂暴剑意，更能感受到我与眼前之人那份同根同源，却又针锋相对的沉重联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我看着三师兄，那个从小到大，每次我闯了祸，都会一边骂我“臭小子”，一边替我扛下师父一半鞭子的人。那个会偷偷把山下买来的糖葫芦塞给我，告诉我别让大师姐看见的人。
他的手，握着剑，很稳。可我知道，他的心在抖。因为他眼中那份暴烈的怒火之下，藏着的是更深的悲痛。
而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生疼。回家的路，为何要用剑来铺就？
“三师兄，”我缓缓开口，声音在猎猎风中显得异常平静，“十三年不见，你的奔雷剑意，愈发刚猛了。”
“少废话！”奔雷怒吼一声，声如炸雷，震得云海翻腾，“破邪！我只问你一句，你身后这女妖，是不是就是当年让你叛出师门的那个？”
他的目光如电，越过我，死死地钉在水澈身上。水澈被他看得浑身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我将水澈完全护在身后，挡住了他的视线，语气也冷了下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今日回来，只为见师父最后一面。谁拦我，我便破谁。”
“好！好一个‘破谁’！”奔雷怒极反笑，眼眶却红了，“你可知师父这十三年是怎么过的？他嘴上说着将你逐出师门，却日日坐在水云涧，看着你离开的方向发呆！他大限将至，口中喃喃的，还是你的名字！你如今带着这妖物回来，是想告诉他，他这十三年的期盼，终究是错付了吗！”
奔雷的话，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原来……原来他都知道。
原来，我以为的决绝，在他眼中，却是日复一日的等待。
我的心剧烈地绞痛起来，那份愧疚与悲伤，几乎要将我吞噬。但我知道，我更不能退缩。
“正因如此，我才要回去！”我猛地抬起头，眼中金光一闪，“我要亲口告诉他，他没有错付！我的道，找到了！他的弟子，没有让他失望！”
“你的道，就是与妖为伍吗！”奔雷咆哮着，不再多言。他周身的雷光瞬间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狂暴的电光，人与剑合二为一，首刺而来！
“奔雷——破！”
这是他最强的一招，一往无前，有死无生。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我没有拔剑。
我只是伸出了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道刺目的雷光，轻轻向前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灵力爆散的巨响。
我的指尖，精准地点在了他剑尖的雷光之上。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奔雷师兄那狂暴无匹的剑势，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却又无比柔韧的墙。他剑上所有的雷霆之力，如泥牛入海，瞬间被我的指尖化解、吸收，消弭于无形。
“怎么……可能……”
奔雷的身形从剑光中显现，他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骇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并非被强行击溃，而是被一种更高层次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道与理，给“说服”了。
“三师兄，你的剑，太怒了。”我收回手指，轻声叹息，“怒，则有隙。十三年了，你还是没改掉这个毛病。”
这一刻，读者与奔雷之间的信息差被拉到了极致。读者知道我十三年守候，心境早己非凡，而奔雷只知道我与妖为伍，他的认知，在这一刻被我展现出的实力彻底颠覆。
“我……”奔雷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一股不甘与屈辱涌上心头，他准备催动全身灵力，再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一阵和煦的清风，毫无征兆地吹拂而过。
这阵风，轻柔，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志。它吹散了奔雷师兄周身尚未凝聚的雷光，也吹散了我们之间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一道青色的身影，踏着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之间。
来人一身青衫，面容俊朗，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洒脱不羁的笑意。
是二师兄，清风。
“哎呀呀，三师弟，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清风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看了一眼奔雷，又看了一眼我，最后目光在我身后的水澈身上饶有兴致地停了一瞬，才笑道，“大师姐让我来看看，我再晚来一步，你是不是就要被我们这位‘出息’了的小师弟，给拆成零件了？”
奔雷看到清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闷哼一声，收起了剑，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二师兄。”我对着清风，微微点头。
“小七宝，长本事了啊。”清风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师姐说了，师父的遗愿，是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回来。三师弟这是在替她，考验你这十三年，心性是否还如当年那般冲动。现在看来，你过关了。”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快走吧，师父……他一首在等你。他想看看，你找到的‘道’，究竟是什么模样。”
清风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我心中的所有伤痕与戾气。
原来，他们都知道。
原来，他们都在等我。
我转头看向奔雷师兄，他依旧板着脸，却悄悄侧过身，让开了通往五凌峰的道路。
我对着他，深深一揖。
“我们走。”
我拉着水澈的手，与清风并肩，化作两道流光，越过奔雷，向着那云海深处，若隐若现的仙山，疾驰而去。
归途，再无阻碍。
五凌峰那熟悉的轮廓，越来越近。山门，主殿，师父的静室……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落地的瞬间，一股阴冷、晦涩、充满了死寂与不详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网，猛地从师父静室的方向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山顶！
清风脸上的洒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好！”他失声惊呼，“是魔气！师父他……怕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走火入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