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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当魔都这座庞大的钢铁丛林从沉睡中苏醒，第一缕阳光尚未完全刺破笼罩在高楼间的薄雾时，一场精心策划、远比金融市场更加汹涌的暗流，己经通过油墨和电波，无声无息地席卷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老王，来份《魔都晨报》和《财经前线》！”
街角的报刊亭前，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白领行色匆匆，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零钱递过去。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在挤上地铁前，用最新的财经资讯填满通勤的无聊时光。
亭主老王头也不抬，嘶啦一声，麻利地抽出两份报纸递了过去。
然而，那位白领接过报纸，目光习惯性地落在头版上，准备折叠起来塞进公文包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表情，从清晨惯常的麻木，迅速转变为极度的震惊，紧接着又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困惑所占据。
“这……搞什么鬼？”
他忍不住低呼出声，引得后面排队买早点和报纸的人纷纷探头张望。
只见，平日里报道着民生政策、城市规划或是商业巨头动向的各大报纸，今天的头版头条，竟被同一个名字、同一张照片、同一种风格的标题，彻底霸占！
《魔都晨报》的头版，用上了最大号的加粗加黑宋体字，打出了一个触目惊心、充满了罪恶感的标题：
【独家揭秘！“临风资本”背后的罪恶发家史！一个金融吸血鬼如何掏空魔都实业？】
配图，正是楚临风那张在财经频道专访后被奉为经典的侧脸照片。但这张照片经过了刻意的后期处理，光影被调得阴暗诡异，高光被压制，阴影被加深。他原本深邃自信的眼神，在浓重的阴影下显得格外阴鸷，嘴角那抹本是运筹帷幄的微笑，此刻看起来却充满了对世人的嘲弄与邪恶。
而另一份专业性更强的《财经前线》，则更为首接，标题充满了煽动性和道德审判的意味：
【百亿帝国一夜崩塌的血泪真相！谁是摧毁民族企业的幕后黑手？——李氏集团董事长李天泽含泪控诉！】
配图用的则是李天泽在新闻发布会上那张状若疯魔的脸，但经过了摄影师巧妙的角度抓取和后期的美化处理，削弱了癫狂，凸显了悲愤，竟硬生生透出几分守护家业、宁死不屈的悲情英雄意味。
不止是这两家主流媒体。
《东方经济周刊》、《商界瞭望》、《魔都金融观察》……乃至几家流量巨大的门户网站财经频道，都在同一时间，用最显眼、最巨大的版面，刊登了内容大同小异，但角度各有侧重的“深度报道”。
这些文章，出自老辣的笔杆子之手，图文并茂，数据和引言信手拈来，字里行间却充满了阴险的暗示与舆论引导。
它们绝口不提李氏集团早己负债累累、经营不善的巨大问题，而是将所有责任都归咎于一个精心编织的“资本阴谋”。
在这些文章里，楚临风被塑造成一个来历不明、背景神秘的金融恶棍。他的第一桶金被暗示来源于“海外见不得光的灰色资本”。“临风资本”的每一次精准投资，都被曲解为恶意的资本猎杀。当初做空“抖乐”，被描绘成“扼杀本土互联网创新幼苗”；如今对李氏集团的致命一击，更是被扣上了“蓄意摧毁支撑着数万家庭的民族实业”的骇人罪名。
文章中甚至还煞有介事地采访了几个所谓的“李氏集团老员工”，一个个在镜头前声泪俱下，控诉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如何因为“临风资本”的恶意打压而面临失业，一家人的生活瞬间陷入绝境。
而李天泽，则被彻底洗白，描绘成一个坚守实业、锐意进取，却不幸被华尔街式毒蛇盯上的悲剧英雄。他那场“不死不休”的疯狂宣战，也被渲染成“一个民族企业家在资本铁蹄下最后的悲壮呐喊”。
一夜之间，舆论彻底反转！
昨天，楚临风还是被媒体捧上神坛、被无数股民崇拜的“股市新王”，是冷静睿智、手段高超的“资本外科医生”。
今天，他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金融吸血鬼”、“资本恶棍”、“掏空国家的阴谋家”。
这股由传统媒体点燃的风暴，以惊人的速度从报纸蔓延到互联网。
各大论坛、社交媒体上，无数不明真相、极易被煽动的网民，被这些精心炮制的文章瞬间引燃了情绪。
“卧槽！卧槽！原来真相是这样？这个叫楚临风的也太狠毒了吧！”
“我就说嘛，哪有什么白手起家的股神，背后肯定有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可怜李家，几十年的基业啊，就这么被毁了！”
“这就是典型的脱实向虚！摧毁我们国家的实业根基，搞金融投机，这种人不抓起来枪毙，留着过年吗？！”
“抵制临风资本！还我血汗钱！（虽然我一股李氏的股票都没买，但气氛都到这了，不骂几句不舒服！）”
李家在魔都经营数十年，其对传统媒体渠道的渗透和掌控力，在这一刻，展露出了它最狰狞、最致命的獠牙。
资本市场的战争，李天泽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但在他最熟悉、最擅长的舆论场上，他要用一场泼满脏水的舆论狂欢，将楚临风这个名字，彻底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
临风资本，顶层办公室。
整个楼层的空气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员工们走路都踮着脚，交头接耳时脸上都带着惊惶。
“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张远双眼布满血丝，手里攥着一沓报纸和一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热度的网络舆情报告，重重地拍在楚临风的办公桌上。
“疯了！楚哥，李天泽那个狗东西彻底疯了！”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
“你看看这些！你看看！黑的能让他们写成白的！我们成了摧毁民族工业的千古罪人，他李天泽一个玩弄财报、掏空上市公司的蛀虫，倒成了悲情英雄了？”
“公司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前台的两个小姑娘都快哭了！之前谈好的那几个合作方，现在全都在打电话过来‘问询’情况，说白了就是想找借口跑路！还有几个被猎头挖过来的员工，看到这些新闻，都开始人心惶惶了！”
张远急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楚哥，我们必须立刻反击！马上召开记者会！发律师函！告他们诽谤！再不澄清，我们的名声就全毁了！这比亏钱还难受啊！”
然而，与他的焦灼狂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楚临风的极致平静。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些不堪入目的报纸，只是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悠然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脉络。
仿佛窗外那场足以颠覆一家企业的滔天舆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急什么？”
楚临风呷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他才淡淡地开口。
“他都己经被我们逼到悬崖边上了，除了像条败犬一样，对着我们的背影狂吠几声，还能做什么？”
“舆论？”楚临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种东西，是最廉价，也是最无力的武器。”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焦急万分的张远，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
“他以为，这是他的优势。他以为，用几十年前的老办法，控制几家报纸，收买几个记者，就能掌控人心，就能颠倒黑白？”
“可惜啊……他不懂，时代早就变了。”
楚临风的从容，像一剂镇定剂，让张远狂躁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可是楚哥，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吧？这……这也太憋屈了！”
“当然不。”楚临风放下茶杯，缓步走到办公桌前，无视了那一堆废纸，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熟练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让他叫，叫得越大声越好。动静闹得越大，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响亮。”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他辛辛苦苦搭好了戏台，花大价钱请来了全城的观众……我们如果不上去，唱一出真正的好戏，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这份苦心了？”
电话很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因为压抑着兴奋而显得有些发颤的年轻声音。
“喂！楚……楚先生！”是马疼。
楚临风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真正的，带着冰冷杀意的弧度。
“马疼，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报告楚先生！全都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抖乐’的全新功能模块——‘热点真相’，所有技术调试己经全部完成，随时可以全量上线！”
“很好。”楚临风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玻璃，穿过了无数高楼，精准地落在了某处，看到了李天泽那张自以为得计的脸。
“那就……开始吧。”
“用李家自己点燃的这把火，来给我们的新功能，献上第一份，也是最盛大的一份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