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崩塌的轰鸣中,「悯生·归寂」的剑意如潮水退去。我望着赤发男子倒下的身影,喉间涌上的血腥味混着灼热气浪,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坠入黑暗。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一缕熟悉的松木气息裹着冰凉剑意将我托住,混沌中听见的那声「我在」。
像深海里的浮标,牢牢系住即将沉没的灵魂。恍惚间,似乎有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拢住我的后颈,将我往带着剑鸣声的温暖里带了带。
再睁眼时,消毒草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气,像是某种执念不肯消散。
右臂缠着浸透草药的绷带,灼伤处泛着诡异的青白,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里翻涌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蛇在经脉里游走。
窗外月色如水,玉尘剑横放在斑驳的案几上,剑身残留的红色剑意黯淡无光。
唯有剑柄处凝结的细小霜花,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光。那些霜花形状奇异,像是一朵朵微型的七杀剑,排列得整整齐齐,透着某种执着的温柔。
"可算醒了!"靳野踹开房门,链刃在腰间叮当作响,惊飞了窗台上不知何时停驻的一只白蝶。
他将陶碗重重搁在桌上,蒸腾的药香混着担忧:"昏迷两天两夜,苏棠差点把采药铺的屋顶掀了。"
我想要开口询问战局,喉咙却像被熔岩灼烧过般刺痛,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靳野递来温水,压低声音道:"熔岩裂爪全灭,你的自创魂技让整个斗魂场都炸了锅...
但奇怪的是,救下你的那股魂力,来得突然,去得更诡异。当时现场温度骤降,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有位绝世强者在发威。该不会是封号斗罗吧?!"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床单,布料上还残留着战斗时的焦糊味。
记忆碎片如流星划过脑海:濒死时缠绕周身的冰凉剑意,还有穿透混沌的低沉嗓音。
颤抖着掀开被褥,胸口灼伤处赫然纹着冰蓝色符文,形状与七杀剑的剑格分毫不差。
符文边缘泛着微光,仿佛有生命般,随着我的心跳明灭,丝丝缕缕的凉意从符文处蔓延开来,安抚着受伤的经脉。
"在找这个?"苏棠不知何时倚在门框,手中染血的外袍缓缓展开。
布料内侧密布的霜痕如蛛网蔓延,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芒,"战斗结束后,衣服就变成这样了...就像有人把千年玄冰的寒意,全都融进了每一根纤维里。"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霜痕,霜花竟发出细微的清响,如同遥远的剑鸣。我凑近细看,发现霜痕组成的纹路,隐约是个"心"字,只是写得极为隐晦,若不是特意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子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霓虹灯牌在雨后的水洼里碎成斑斓光点,倒映出我摇摇欲坠的身影。
我抱着玉尘剑蜷缩在酒店天台上,伤口的灼痛混着夜风啃噬神经,每一阵风刮过,都像是有人用细剑在伤口处来回挑动。
忽然,剑身的霜花诡异地亮起,在空中投射出模糊的光影——是尘心负手而立的轮廓,月白色衣摆被无形的风吹动,却始终触碰不到我伸出的手。
他的衣角处,似乎还沾着几片竹叶,那是剑冢的特有植物,此刻却跨越空间,出现在这虚幻的投影里。
"为什么不肯现身..."沙哑的质问被风撕碎。
光影中的人微微侧首,我仿佛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波涛汹涌却又强自压抑。
可下一秒,所有剑意化作流萤没入夜空,只留下袖口飘落的银色发丝,落在玉尘剑的悯生纹上,转瞬凝成冰晶。
那冰晶中,似乎还封存着一缕淡淡的剑意,轻轻触碰,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与他平日的冷冽截然不同。
晨光初现时,枕边多了块缠着绷带的玉简。
注入魂力的刹那,尘心的声音在识海炸响:"逞强的代价,是让关心你的人彻夜难眠。"
脑海画面涌现,我看着他正坐在竹林石案前研磨草药,银发间沾着未褪的霜气,神色专注而疲惫。
案头摆满了炼制到一半的冰心露,瓶身上还残留着他施法时留下的手印,每个手印边缘都结着细小的霜花。
而在画面角落,散落着几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上面反复写着同样的话:"千万要撑住"。
玉简最后,他突然抬眼望向某个方向,凤目泛起罕见的温柔:"下次,换我等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画面中的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七杀剑,剑身倒映出他难得一见的担忧神情。
画面消散时,我摸到胸前的符文正在发烫,那是跨越万里的温暖,是他将守护刻进我灵魂的证明。
我仿佛能感受到他就在不远处,带着那熟悉的松木气息,默默注视着我。
话语消散在剑鸣中,尘心的身影化作无数剑意符文。
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躺在酒店床上,玉尘剑在枕边泛着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清香,指尖抚过眉心,那里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仿佛有个声音仍在耳畔回响:“下次,别让我等太久。”
我攥紧床单坐起,玉尘剑突然发出清越鸣响,在虚空中勾勒出半透明的剑形虚影。
窗外夜色如墨,可我分明看见月光里漂浮着细小的剑意碎片,像极了尘心梦里消散前的模样。
"原来不是梦..."喉咙发紧,我颤抖着拾起玉尘剑。剑柄处的霜花悄然融化,顺着纹路汇成一道蜿蜒的细流,在掌心留下冰蓝的痕迹。
记忆如潮水翻涌,生死关头那缕熟悉的松木气息,还有他化作符文融入我精神之海时,那抹转瞬即逝的温柔。
床头烛火突然摇曳,映出墙上忽明忽暗的影子。
除了空荡荡的墙角,唯有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
将玉尘剑抱在怀中,残留的剑意顺着经脉游走,修补着战斗留下的暗伤。
夜色渐深,松木清香愈发浓郁,我枕着还带着凉意的剑入睡,梦里又听见那声带着笑意的低喃:"傻丫头,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