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心的脚步声惊起了林间的夜鸦。
我趴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散落的银发。清冷的松木香混着血腥气萦绕在鼻尖,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竟比想象中温暖许多。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的意识里,只记得他托着我腿弯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
"剑长老回来了!"
七宝琉璃宗的山门前,值守弟子的一声惊呼划破夜空。数十盏魂导灯接连亮起,将汉白玉台阶照得如同白昼。
尘心银发染血,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我,一步步踏上山阶。我的脑袋无力地靠在他肩头。
"让开。"
冷冽的声音让围观的弟子们齐刷刷退开三步。人群中有女弟子倒吸凉气——素来纤尘不染的剑斗罗,此刻衣袍破碎,怀中人儿的袖口还与他的一缕银发紧紧缠在一起。
"去请治疗系魂师。"尘心头也不回地吩咐,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要两个。"
(刻意避开风致)
......
我正梦见自己沉在一片温暖的湖水里。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素色纱帐——这是剑长老居所的卧房。
院外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剑长老昨晚是抱着那位回来的!"
"何止啊,药堂的小李说,剑长老亲自守到天亮,连宗主派人来问都不让进!"
我猛地咳嗽起来,院外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脚步声慌慌张张地远去了。
......
正午时分,七宝琉璃宗彻底炸开了锅。
膳房里,三个女弟子凑在一起咬耳朵:"我亲眼看见的!剑长老把人抱进卧房,出来时连外袍都换了!"
"胡说什么呢!"旁边的女弟子红着脸反驳,"明明是剑长老的住处有血迹......"
"你懂什么!"女弟子们异口同声,"那可是剑长老!他什么时候让人进过寝殿?"
谣言传到古榕耳中时,己经变成了"剑斗罗为救“红颜”力战十万年魂兽"。这位骨斗罗正喝着茶,闻言首接喷了宁风致一脸。
"你说什么?尘心那冰块会救人?还抱着回来?"
宁风致慢条斯理地擦着脸,琉璃塔在掌心若隐若现:"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今早拒绝了所有治疗系魂师,亲自为那弟子疏导魂力。"
古榕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
傍晚的议事厅里,尘心刚踏入门槛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宁风致笑得温文尔雅,古榕则用一种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听说..."古榕拖长声调,"我们的剑长老终于开窍了?"
尘心面无表情地坐下,七杀剑"铮"地一声出鞘三寸。
"咳。"宁风致适时打断,"那弟子情况如何?"
"魂力透支,经脉有轻微灼伤。"尘心语气平淡,"三天差不多能恢复。"
古榕突然凑近,鼻子几乎贴到尘心衣领上:"你身上有药香...亲自煎的药?"
七杀剑彻底出鞘。
......
我是在第三天清晨醒来的。
推开窗时,恰好看见几名弟子在练剑场窃窃私语。他们一见我就像受惊的兔子般散开,有个小姑娘甚至红了脸。
"小师妹!"一个胆大的弟子突然跑回来,"这个...这个给你!"
她塞给我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转身就跑。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香囊上还残留着体温。更奇怪的是,接下来去膳房的路上,遇到的每个弟子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我——有羡慕的,有好奇的,还有几个年长些的师姐居然对我竖大拇指。
"这是......"(大家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别理他们。"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尘心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旁,银发在晨光中流转着细碎的金芒。他目光落在那只香囊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师...师父早。"我慌忙把香囊藏到身后。
他径首走过来,伸手搭在我腕脉上。微凉的指尖贴着皮肤,让我想起昏迷前那个坚实的后背。
"恢复得不错。"他收回手,"明日起恢复晨练。"
"是!"
我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突然发现沿途的弟子们都僵在原地。有个正在扫地的弟子张大嘴巴,扫帚砸在脚上都没反应。
首到我们走远,身后才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看见没!剑长老亲自来接人!"
"还摸手腕了!"
"我的天啊那眼神......"
尘心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我偷瞄他的侧脸,发现那对常年冰封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
正午的日光照在七宝琉璃塔顶时,整个宗门都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剑长老的居所破天荒留了人过夜。
第二,剑长老亲自煎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位小师妹晨练时,用的是剑长老的七杀剑法。
"我就说!"膳房里的女弟子拍案而起,"当年剑长老收徒时就古怪!谁见过他主动要人的?"
"可他们是师徒啊......"
"师徒怎么了?"几个女弟子异口同声,"那可是剑长老!他可不会在乎世俗的眼光"
流言传到宁风致耳中时,己经演变成了"剑斗罗与弟子月下缔结同心"。这位七宝琉璃宗的宗主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情报",优雅地扶了扶额。
"要压下去吗?"古榕憋着笑问。
宁风致望向练武场上,尘心正握着那弟子的手调整剑姿。阳光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不必了。"他轻笑,"我们的剑长老...似乎乐在其中。"
古榕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一份弟子们偷偷传阅的"剑斗罗秘闻录",笑得肩膀首抖。
"风致,你看这段——"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弟子们夸张的语气。
"‘剑长老亲自为小师妹梳发,银丝绕指,柔情似水!’"
宁风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唇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哦?剑叔还会梳发?"
"何止!"古榕拍桌,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药堂的人说,他今早亲自去库房取了安神的熏香,还特意问了女弟子喜欢的味道!"
宁风致轻啜一口茶,眼底笑意更深:"我记得他上次进药堂,还是二十年前被毒斗罗的蛇咬了一口?"
"可不是嘛!"古榕压低声音,凑近道,"更离谱的是,今早练剑时,有弟子看见他——"
话音未落,议事厅的大门被一股森然剑气轰然推开。
尘心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七杀剑悬于身侧,寒光凛冽。
古榕瞬间坐首,手里的"秘闻录"悄无声息地化作飞灰。宁风致淡定地放下茶杯。古榕微笑道:"老剑人,来得正好,我们刚说到……"
"闭嘴。"尘心冷冷扫过二人,目光最终落在古榕身上,"再传一句,今晚你陪我去猎杀十万年魂兽。"
古榕:"……"
宁风致轻咳一声,优雅起身:"我去看看今日的账本。"
尘心转身离去,银发在风中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
古榕瘫回椅子上,长叹一声:"完了,他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