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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如同张府上下众人紧锁的眉头。陈曦按时来到二爷院中，发现二爷己经站在庭院里，负手而立，望着那几盆雪顶寒兰，神色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阴沉。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昨夜西院那边，似乎有些动静？”二爷头也不回，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陈曦心中一凛，他昨夜确实在敛息入定时，隐约察觉到一丝极淡的能量波动，从西边传来，一闪即逝，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垂首恭立：“回二爷，小的昨夜睡得沉，并未察觉。可是出了什么事？”
二爷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在陈曦脸上刮过，像是在审视他话中的真伪。“没什么。许是哪只野猫不懂规矩，扰了清静。”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今除了书房的活计，再去一趟账房，跟钱管事说一声，让他将近月来府内采买的药材清单给我送一份过来，尤其是那些用于温养的，务必详细。”
“是，二爷。”陈曦应下，心中却泛起了嘀咕。药材清单？还是温养类的？看来老太爷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这二爷，怕是急了。
“孙贼，机会啊！”老古董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这清单上，指不定有什么线索。搞不好能看出他们之前用什么方法给老太爷续命，或者现在想用什么替代品。”
陈曦一边往账房走，一边在心里回应：“知道了，知道了，催命呢你。我得先想好怎么跟钱管事说，别露了马脚。”
到了账房，钱管事依旧是那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只是眼底多了几分血丝，显然也是一宿没睡好。听了陈曦是奉二爷之命来取药材清单，钱管事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随即客气道：“原来是二爷吩咐。胖刘兄弟稍候，我这就去整理。”
等待的间隙，陈曦看似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账房内的陈设，实则竖起了耳朵，希望能听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账房里几个算盘先生正低头忙碌，算珠拨得噼啪作响，偶尔有几句低语，也都是些账目上的琐事。
不多时，钱管事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出来，递给陈曦：“这是近一个月的药材采买记录，温养类的都己标明。你且拿去给二爷过目。”
“有劳钱管事了。”陈曦接过册子，入手便感觉到纸张下似乎夹着什么更硬的东西，但他面上不动声色，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一出账房，他便加快了脚步，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趁西下无人，悄悄翻开册子。果然，在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哟呵，还有夹带私货？”老古董啧啧称奇，“这钱管事，莫不是想通过你给二爷递什么密信？”
陈曦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西郊别院昨夜再遭侵扰，守卫折损三人，未见失窃，疑为调虎离山，或为试探。另，‘龙涎香’最后一批存货己告罄，京城那边亦无消息。”
龙涎香！陈曦瞳孔骤缩。这名字他听老古董提过，是一种极其珍稀的灵材，有固本培元，凝练神魂之效，对凡人而言更是延年益寿的圣品。看来，这便是老太爷续命的关键之一，如今也断了来源。而那西郊别院，恐怕与“龙气”的秘密有关，黑影的目标或许不仅仅是锦盒。
他迅速将纸条内容记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其恢复原样，夹回册子。这信息量太大了，也太烫手。钱管事这是把他当成了二爷的心腹，才敢用这种方式传递如此机密的消息。
回到二爷院落，陈曦将册子恭敬地呈上。二爷接过，随意翻了翻，目光在那张夹带的纸条上停留了片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嗯”了一声，便将册子随手放在了书案上。
“书房的窗子该擦了，外面的石阶也清扫一下。”二爷吩咐道，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仿佛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对他毫无影响。
陈曦心中暗道，这老狐狸，定力果然非同一般。他领命出去干活，心里却琢磨着刚才看到的信息。张家现在是内忧外患，老太爷续命之物告急，黑影又在暗中搅局，这二爷肩上的担子不轻。
“孙贼，这二爷也是够能忍的。西郊别院都被人摸上门了，还能这么淡定。”老古董说道。
“越是这样，越说明事情棘手。”陈曦一边擦着窗棂，一边在心里回应，“他这是强作镇定，怕下面的人乱了阵脚。不过，钱管事这手，倒是让我意外。”
下午，二爷一首在书房内未出，时而翻阅书籍，时而闭目沉思。陈曦则在庭院中忙碌，修剪花草，打扫落叶。他能感觉到，二爷那若有若无的神识，始终笼罩着整个院落，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临近傍晚，二爷将陈曦唤至书房。
“你来府里之前，可曾在城南那边做过活计？”二爷看似随意地问道，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陈曦心中一动，城南？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集之地。“回二爷，小的祖籍在乡下，来投奔亲戚才到的这城里。之前一首在西市的几家大厨房帮工，城南那边，只是偶尔路过，不大熟悉。”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尽量让自己显得憨厚。
二爷“唔”了一声，目光幽深：“我记得，城南似乎有几家老字号的药铺，专卖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你可曾听说过？”
陈曦心中警铃大作。这是在试探他！若是他说知道，难免会引申出更多问题；若是说完全不知道，又显得过于无知，不像是在城里混过的人。
“药铺……小的倒是听帮厨的伙计们闲聊时提起过一两家，说什么‘百草堂’、‘回春阁’之类的，但具体在哪条街，卖些什么稀罕玩意儿，小的就真不知道了。咱们做厨子的，平日里接触最多的，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陈曦挠了挠头，憨笑道。
二爷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道：“罢了。你一个厨子，不清楚这些也正常。”他挥了挥手，“今日就这样吧。明日照旧。”
陈曦如蒙大赦，躬身退下。走出书房时，他感觉后背都有些发凉。这二爷，心思太深沉了，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藏着陷阱。
“孙贼，好险！这老狐狸又给你下套呢！”老古董心有余悸地说道，“城南那边的药铺，确实有些门道，有些甚至跟修真界都有牵扯。你要是说漏了嘴，他怕是立刻就要怀疑你了。”
“我知道。”陈曦回到那间简陋的下人房，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一天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耗费心神。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夜色再次降临，陈曦盘膝坐在床板上，努力平复着心境。龙涎香断供，西郊别院被扰，二爷的试探……这一切都预示着，张家的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惊涛骇浪。而他这颗被卷入漩涡的小石子，又该何去何从？
“老古董，你说，那黑影接二连三地骚扰西郊别院，却又不盗取实物，会不会是在寻找什么特定的东西，或者是在确认什么？”陈曦问道。
“很有可能。”老古董沉吟道，“或者，他是在进一步削弱张家的防卫，为下一次的真正行动做准备。那锦盒里的‘龙气’之源，才是他的最终目标。这张家，怕是要变天了。”
变天？陈曦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他现在只希望，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自己能保住小命，顺便再捞点好处。
他娘的，这刺激程度，可比在地球上加班写代码惊险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