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清晨的阳光洒在猗县县城的青石板路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薄霜。张强和苏棠的三轮车缓缓地停在了集市口,车斗里摆放着一套经过改良的皮影和几幅新剪的“春耕图”窗花。这些精美的手工艺品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他们纷纷驻足观看,赞叹不己。
苏棠坐在三轮车的一侧,怀抱着一把吉他,轻轻调试着弦音。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春天的鸟鸣。张强则站在车斗旁边,正忙着给“冀南老树枣”更换卡通包装。这种枣子是当地的特产,口感鲜美,深受人们喜爱。
就在张强专注于手中的工作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扫过自己。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瞬间,整个人都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他的目光与那个身影交汇,那是一个身穿警服的人,正静静地站在摊位前。
张强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穿警服的身影,竟然是两年前在看守所外送他踏出新生第一步的赵警官!
心跳突然变得异常剧烈,仿佛要冲破胸腔一般,张强的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一不小心就碰翻了那个装着糖画的木盒。木盒里的糖画散落一地,五颜六色的糖画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被刻意封存的看守所记忆,在这一刻被打破了封印,如春天冰面下的暗流一般,悄然地漫涌开来。
张强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许多画面,那些在看守所里度过的漫长夜晚,铁窗冰冷的触感,还有赵警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的热乎饭菜。他还记得自己出狱时,赵警官那句“往后踏实走,别回头”的沉声叮嘱,这句话就像一道深深的烙印,刻在了他的心上。
一旁的苏棠敏锐地察觉到了张强的异样,她轻轻地扯了一下张强的衣角,用温柔而坚定的眼神传递给他一种安定的力量。
然而,赵警官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眼角纹路和两年前一模一样,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张强,真的是你啊!”赵警官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喜,“我远远地瞅见这皮影、剪纸的活计,就猜是不是你小子在这里呢。”
说着,赵警官迈步向前,似乎想要帮张强捡起那个散落在地上的木盒。张强见状,心中一阵慌乱,他慌忙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指去捡那些糖画。然而,他的指尖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怎么也无法准确地捡起那些糖画,他的声音也变得含混不清:“赵……赵警官,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苏棠忙打圆场,递上颗裹着卡通包装的冬枣:“赵警官,尝尝我们改良的枣,这包装是张强设计的,讨喜着呢!” 赵警官接过枣,目光在摊位上流转:“皮影、剪纸、糖画,满车新花样,比两年前看守所门口见你时,精气神足太多咯。”
张强垂头,指甲掐进掌心。往昔的惶惑、愧疚翻涌,他想起出狱后第一个寒冬,在冀省故县集市冻得缩成一团,兜里揣着赵警官塞的 “往前看” 纸条;想起在青崖镇,段老汉递来热汤时,暗自发的要活出个人样的誓…… 面对恩人,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化作一声带着颤的 “您没咋变”。
赵警官似看透他心思,拍肩力道同当年送他出狱时一般:“我自然没变,变的是你。看守所里老陈头总念叨,说有个后生踏实肯干,出来后准能活出花,敢情就是你!” 这话像小锤轻敲心口,酸暖交织,眼眶微热。
苏棠笑着接话:“强子这些年,把您和老陈头的话揣心窝里,走一路闯一路,就想把日子过出鲜亮劲儿。” 张强忙点头,从车斗翻出个旧布包—— 里面是两年间在各地攒下的物件:青崖镇的 “春牛图” 糖画模、解县的关公皮影残片、豫省原县的晚春樱桃包装纸…… 每件都沾着异乡尘土,藏着活下去的盼头。
赵警官翻看着布包,指尖抚过那些带着温度的旧物:“瞧瞧这 ‘春耕图’ 窗花,牛蹄下春泥都要溢出来,比老陈头当年教的韧性还足。” 他把布包递回,目光灼灼:“当年在看守所,我就说你这双手该攥着希望,别攥着过去。现在看来,没看错人。”
张强喉头滚动,憋出句:“要不是您和老陈头……” 赵警官摆手打断:“别谢咱,是你自个儿挣的。你看这满车手艺、满街活气,就是最好的答案。” 说着指了指苏棠新剪的 “新生” 窗花—— 破土的新芽顶着霜雪,红纸鲜亮:“往后接着折腾,把老手艺、新生活揉一块儿,让更多人瞅瞅,跌倒过的人也能把路走得敞亮!”
苏棠抱着吉他,即兴弹起《新途》,弦声裹着猗县春风、张强过往,还有赵警官话里的期许。赵警官听得眉眼弯弯,掏出个信封:“老陈头托我带的,他在看守所又帮衬了几个后生,想让你有空回去,讲讲这趟 ‘新生路’。” 张强接过信封,着封口处老陈头画的 “重生芽”,断茎的芽儿又绽出新绿。
夕阳西下,余晖如金,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被拉长了。青石板路上的薄霜,在夕阳的映照下渐渐融化,仿佛是岁月的痕迹在悄然消逝。
赵警官转身准备离去,张强急忙追上去,手里紧紧握着那张“新生”窗花。他将窗花塞到赵警官手中,说道:“赵警官,您拿着吧。以后不管您到了哪里,我都会剪一张这样的窗花,让它陪着您。这样,我就能一首记得您和老陈头教给我的‘往前看’。”
赵警官看着手中的窗花,那鲜艳的颜色和精美的图案,仿佛是张强心中的希望和勇气。他微笑着点点头,说:“好,我会好好保存的。”然后,他转身继续前行,警服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角。
张强和苏棠站在原地,看着赵警官离去的方向,相视而笑。他们的笑容里,有对赵警官的感激,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三轮车再度启程,车斗里装满了皮影、剪纸和糖画,这些都是张强和苏棠的心血之作。在春风的吹拂下,它们轻轻摇晃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故事。
张强和苏棠知道,这场重逢并不是对过去伤痛的回溯,而是他们人生新旅程的一个注脚。赵警官和老陈头的善意,如同明亮的阳光,照亮了他们曾经的黑暗。而这份善意,也将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让他们在未知的道路上,继续剪出更多鲜活的故事。
三轮车缓缓行驶在猗县的街道上,春风拂面,带来了新的生机与希望。张强和苏棠相信,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都会坚定地走下去,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属于他们的美好生活。